揭开伪基站的灰色利益链——
谁“绑架”了你的手机
本报记者 翁浩浩 通讯员 赖冰山
核心提示:
伪基站,是指伪装成运营商的基站,任意冒用他人手机号码强行向用户手机发送诈骗、广告推销等短信息。近年来,随着移动通信、无线网络等技术和应用日益普及,非法生产、销售和使用伪基站设备违法犯罪活动日益猖獗,渐成公害。日前公布的一份针对今年首季度骚扰信息的研究报告发现,目前来自伪基站的垃圾信息增幅明显,占比已超过四成。
“您好!我公司主营xxx业务”、“赶紧把房租转账至xxx,救急”……类似的垃圾短信,每个人的手机多多少少都收到过。如果你还发现,手机信号时有时无,网络时断时续,那么,你很可能已经被潜伏附近的伪基站“盯”上了。
一根发射天线、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台转换器和蓄电池。湖北人易某就这样开始了掘金梦。而他干的勾当不是别的,正是伪基站“站长”,专门替别人发送垃圾短信,从中牟利。
只是,美梦到头,只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日前,易某因涉嫌破坏公用电信设施罪,被温州瓯海警方依法刑拘。
擒获:四处游走的幽灵
“XXX商城,中国最专业网上鞋类批发市场即将开张,店铺火热招募中。电话:8800XXXX。”……3月15日,温州市区火车站、大南门商业圈附近的许多市民都收到这样一条短信。同时,不少手机用户信号被屏蔽,一时间没法上网,也没法接打电话。
很快,陆续有市民向中国移动温州分公司投诉。移动公司工作人员一调查,发现这不是普通的信号故障,而是伪基站在搞鬼。然而,这个伪基站只是间断屏蔽运营商信号,而且行踪不定。工作人员怀疑,设备很可能被安装在车里,就向温州市公安局瓯海分局报警。
根据移动公司提供的线索,瓯海警方调阅了市区相关路面监控,经过仔细对比甄别,发现一辆商务车频频出现在案发地点周围。这辆商务车从外表看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车顶一根突兀的连接天线,让警方产生了怀疑,它很可能就是作案的伪基站。
警方随即抽调便衣民警和路面巡逻警力,在温州市区人群密集的主要车站、商圈等公共场所巡逻守候,同时利用视频监控,全城立体式追踪嫌疑“天线车”。
3月17日下午,便衣民警发现一辆疑似车辆经过温州市火车站广场。视频追踪显示,该车在市区兜了几圈后,最后停在瓯海区郭溪街道某酒店停车场。车停在酒店,犯罪嫌疑人很可能也住在酒店。当晚,民警在该酒店6楼的一个房间内,将犯罪嫌疑人易某抓获。
易某今年25岁,湖北人,此前在福建莆田经营一家鞋店。由于竞争激烈,易某寻求新的营销策略,就想到为自己的店打广告,花了3万元,从网上购置了一整套伪基站设备:一根发射天线、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台转换器和蓄电池。
今年3月,温州某商城因广告招商成本太高,便找到易某,希望用他的“伪基站”打广告,从而省下一笔广告费。3月14日,易某带着伪基站设备来到温州,并谈妥每条短信1分钱的“行情价”。对方还安排易某入住大酒店,让他吃好喝好。3月15日和17日,易某乘车在温州市区火车站、商圈等区域内游荡,发送垃圾短信。
警方缴获易某的伪基站设备后,发现易某在这两天内,共发送广告信息54484条。不过,根据事后付款约定,易某还没拿到一分钱,就被警方逮个正着。
办案民警介绍,易某的这套设备看似简单,科技含量却不低。通过运行软件,它可以轻易获得方圆500米至1000米范围内用户的手机号码,并伪装成运营商的基站。因为伪基站设备的信号要比运营商提供的信号更强,所以能轻易地屏蔽用户正常信号,并任意仿冒他人手机号码,强行向用户手机发送诈骗、广告、推销等短信息。
等待易某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揭秘:垃圾短信藏暴利
今年以来,中宣部、中央网信办、最高法、最高检、公安部、工业和信息化部等9部门在全国范围内部署开展打击整治专项行动,坚决依法严厉打击非法生产、销售和使用伪基站设备违法犯罪活动。截至3月25日,共摧毁非法生产、销售、使用伪基站设备违法犯罪团伙314个,破获诈骗、非法经营等各类刑事案件3540起,抓获主要犯罪嫌疑人1530名。
今年2月,温州市鹿城区法院就宣判了一起特殊的诈骗案。福建男子林某和林某某受雇以每人每天1000元的报酬,利用伪基站,一周内辗转温州、台州、宁波等地疯狂发送诈骗短信19万条,结果在温州落网。最后,两人因犯诈骗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6个月和5年6个月。
伪基站为何如此猖獗?记者调查发现,巨大的利益链成为驱使不法分子“前赴后继”的主要原因。
工信部数据显示,截至今年1月,中国内地移动电话用户已达12.35亿。面对如此庞大的市场,伪基站的生产方、销售方、使用方沆瀣一气,逐渐形成一条完整的黑色产业链。
记者了解到,根据电瓶功率、外衣材质等不同,市面上的伪基站设备售价1万元到6.8万元不等。除硬件设备外,伪基站运转的核心软件可以从网上下载,经过安装调试即可使用。
和湖北人易某的“酬劳”差不多,目前用伪基站发短信的“行情”是每百元约1万条,伪基站一般一次能运行6小时,按1小时发送1.2万条短信计算,一个伪基站持有者一天有七八百元进账,短时间内可收回设备成本,获取非法利润更是可观。
今年3月,山东省曲阜市公安局破获了一起利用网店销售、维护伪基站软件的案件。曲阜人孙某利用自己的电子专业知识,向伪基站使用者在线提供所谓“远程升级服务”,并通过支付宝收取一百元至数千元不等的费用。据统计,从去年12月至今年3月,孙某的网店交易量已达120余次,非法获利7万余元。
河南人杨某则更为夸张,他花1.5万元网购了一套基站发射器(包括笔记本电脑,电源以及天线等),一天至少可发10万条广告短信。杨某向一些企业的要价是每天1500元,如果长期合作,优惠价是1000元,工资每日一清。直到被义乌警方抓获,好日子才到头。
除害:老鼠过街人人打
一直以来,伪基站被认为是电信诈骗犯罪的元凶之一。
通过伪基站来诈骗的形式多种多样,如在银行、商场等人流密集处,以各种汇款名义向一定范围内的手机发送诈骗短信;事先筛选出“尾数较好”的手机号,以这个号码的名义发送短信,在其亲朋好友等熟人中实施定向诈骗,严重扰乱通讯秩序和社会公共秩序,侵犯公民隐私,损害公民财产权益,社会危害性严重。
日前,龙泉警方破获一起利用伪基站设备发送诈骗短信进行违法犯罪的案件,在厦门抓获犯罪嫌疑人苏某某,缴获一套伪基站设备、20余张银行卡及一辆作案车辆。原来,龙泉的徐女士收到冒充工行发来的“网银电子密码升级”诈骗短信,结果被骗子从银行内转走6万多元。龙泉警方辗转福建厦门、泉州、安溪等地,终于将苏某某抓获。据苏某某交代,他在温州、台州及西安、武汉等地,利用伪基站设备发送诈骗短信的犯罪行为,涉案金额达40余万元。
与巨大的经济利益相比,伪基站的犯罪成本过低,这使得不法分子敢于铤而走险以身试法。从具体实践来看,打击伪基站存在“三大难”:发现难,伪基站很隐蔽,即使知道某个区域有伪基站也难以发现;抓获难,使用者可能发送几分钟就转移阵地,即使执法部门监测到蛛丝马迹,也难以马上将其抓获;定罪难,目前利用伪基站违法定罪有3种罪名可以适用,分别是非法经营罪、破坏公用电信设施罪、诈骗罪(根据发送的诈骗内容)。但由于很难搞清伪基站到底影响了多少用户、多少通信资源、造成多少损失从一程度上,减少了对违法犯罪行为的惩戒和震慑作用。
有关专家表示,打击伪基站,需要联合各部门,建立健全打击整治的长效机制,彻底清除“产、销、用”,实现源头治理。尽快完善法律法规,依法严惩伪基站的销售者、流通者、使用者。同时,更要发动群众积极举报相关线索,形成“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局面。
4月4日,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就《禁止生产销售使用窃听窃照专用器材和伪基站设备的规定(征求意见稿)》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规定禁止自然人、法人及其他组织生产、销售、使用窃听窃照专用器材和伪基站设备。
我省警方也提醒广大手机用户,手机信号突然消失之际,或许就是伪基站群发短信入侵之时,用户对此时而至的短信要留神,切莫中了诈骗短信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