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特约撰稿 王学海
海飞长篇小说《回家》与其他同类题材根本差别之处,是完全以一种新的面孔新的行为去创造此类题材并以小说形式营造出的新境界,显示出一个真正的作家对人性深处的细微体察的能力与大胆的真实求索精神。
《回家》又是沿着人类根本的生存状态激发出思想运动的道路去叙事,去延续去激活该时期抗战卫国的爱的生活与生命状态。有了这样的基础,《回家》在同题材的小说中,卓立出群。它开启了抗战题材多元性的特殊事例,也表现出了小说创作在审美的双向互动中的理性的新诠释。主人公陈岭北本可以在与其他俘虏逃出敌人魔掌后即行回家,但一个无意之中所遇的偶然事件让一颗俗世的脑袋一下自觉地变成了高尚的灵魂运动,其价值更在于一颗普通得最不能普通的灵魂,它能够在战争这个特殊的时期,能朝向自由和高尚的境界发展,它不需要教条式的教育,不需要空洞的政治灌输,而只在于作为这个国家的民族的良心存在,在于社会关系总和特定的历史条件下的做人的底线。所以,作为新四军一员的陈岭北,他的自觉,他觉着的神圣使命(命令),不是作家海飞给小说主人公硬性安插上去的一个好看的情节这么简单,而是该主人公在小说中自觉生成的一种生活的态度。正是这个态度,它让陈岭北这个人物有了归属的关系——他是整个抗日战场的一分子。所以,陈岭北就此演化成一项任务,在小说中再演绎出他的精彩。
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回家吗,也正在这一点上,我们看出了《回家》中柳春芽后半世生活的冷漠形象,其实它不是柳春芽陈岭北们婚姻毁坏上究竟孰是孰非的问题,而是海飞作为一个具有睿智思维的青年作家,他在这里是替时下许多一哄而上的抗战文学与影视剧作了实际的、颇具更正性的忏悔!这正是海飞作为小说家渐趋成熟的杰出之处,也是《回家》这部小说真正闪光的真谛。柳春芽的冷漠,其实是一种双面性的爱的隐喻。海飞恰恰机智地跳出小说创作旧有的巢窠,它以碎片式的回忆和随着故事伸展的叙述,挣脱了就事就地的束缚,让故事具有了更为宽广的游弋的时空,在既土渣般的现实,又天空般的高尚中进行现在进行时的两人对话和时缓时急的情节发展。当许多已成惯性或被指认的天经地义的情节与结局长期蛰伏在并不少见的广大读者群之中时,当许多作家也与它们组成了他们自己尚未觉醒的教条式程式化的共同阵营时,《回家》的冷漠却是别开生面。
《回家》中出现的日本侵略者的主要角色有三个人:被俘的山炮手香河正男,菜农船头正治和随队记者高月保。而对于这三个不同身份的日本鬼子的描写,作者海飞又是以他特有的在战场多样性表现中呈现出了隐在他们背后的、被战争遮蔽了的不同的真实。
在刻划三个侵略者形象的时候,我们看到了海飞与众不同的创作思考,即把这些反面人物还原到原先生活的状态,让其从自主性的生长到战争中演变,从而可让我们透过这一由善变恶或再由恶变善的变异,能进一步真正地做到去深层次地遣责战争的罪恶,尤其是引发战争的罪恶思想。
(作者系浙江省作协七届文学评论委员会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