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徐峻 刘元斌 邓崴 霍建虹

　　“百里溪流见底清，苕花蘋叶雨新晴。”东苕溪源出临安天目，上游主干流称南苕溪，中苕溪和北苕溪两大支流先后汇入，流经余杭、德清，最后在湖州白雀塘桥与西苕溪汇合注入太湖。

　　苕溪孕育了浙北鱼米之乡。东苕溪，因其作为杭州城北片及余杭区200多万人的直接饮用水源，对杭州人来说更具重要意义。

　　早春，我们沿着东苕溪一路看水问水，了解查看东苕溪饮用水安全情况。

　　昨天VS今天

　　水质稳中趋好

　　在东苕溪余杭区仁和镇奉口村段，不到两公里的河段集中了杭州市祥符水厂和余杭区水务公司的獐山水厂、仁和水厂的3个取水口，日取水达75万吨。

　　余杭区水务公司董事长李冰石告诉我们，随着取水量的不断增加，东苕溪上游来水已经无法满足取水需要，每年有一半左右的时间，取的实际是下游倒灌上来的水。无论是上游还是下游，都和这里的饮用水水质密切相关。

　　东苕溪有近50公里在湖州市境内。我们先从湖州溯流而上，从吴兴到德清，沿东苕溪前行。一路看去，偌大一条河，水面上几乎看不到垃圾等漂浮物，看上去不太和谐的只是河水浊黄。

　　在德清与吴兴交界处的东升水质监测站，值班员沈徐方调出最近一段时间的水质记录告诉我们，除了浊度，这个断面的其余指标已接近Ⅱ类水。

　　湖州市环保局总工余勇告诉我们，东苕溪湖州段两岸工业污染压力并不大，对水质影响最大的主要是采矿、航运、农村生活污水和养殖业污染。去年，湖州市全面启动东苕溪水环境综合治理，关停沿岸无矿山加工机组，拆除河道周边禁养区内的养殖场，清除漂浮物和垃圾，推进农村生活污水集中处理，使东苕溪水质有了明显好转。不过，由于东苕溪航运繁忙，河床多年泥沙淤积严重，河水浑浊度还是比较高。

　　在吴兴区苏台山油库码头，我们登上了王文强夫妇的运油船。

　　“现在东苕溪水干净多了。”王文强行船20多年，在他的印象中，2008年前后东苕溪的水质最差，“跟豆腐花似的，用来冲甲板，经太阳一晒，会起一层白壳。”“当然，现在水质跟20年前还是没法比，那时我们要烧水喝直接到河里打就是，现在只能喝桶装水。”他说。

　　在德清县乾元镇卫星村，清清的东苕溪水让人眼前一亮。德清县环保局局长郭坤华告诉我们，因为毗邻余杭区饮用水源地，德清去年以来对沿岸采矿、码头以及畜禽养殖场进行关停整治，有效改善了东苕溪水质。“东苕溪德清境内近30公里，下去游泳肯定没问题”。

　　不过，在余杭区奉口村段取水口附近，我们还是看到对岸德清三合乡境内，离河岸不远处，还有养猪场，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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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源地附近怎么还有养猪场？德清县相关部门向我们介绍，过去这里因为一直未被纳入饮用水功能区，所以农民养猪一直难以取缔，不过现在已经和农民签订协议，养猪场到6月底前必须全部关闭。

　　在东苕溪的上游南苕溪，临安市环保部门也不讳言，前些年最严重的时候，南苕溪水质一度在Ⅳ类以下，2011年甚至发生过因企业非法排污导致下游余杭獐山水厂停水事件。近两年，临安关停了一批重污染企业，对青山工业园所有工业废水实行截污纳管，甚至对地面雨水也纳入监测，现在南苕溪水质已经恢复到Ⅲ类以上。

　　余杭区环保部门说，临安余杭交界水质现在基本稳定在Ⅲ类左右，应该说是稳中趋好。但隐患不能说没有，目前主要是上游的工业污染和下游的养殖业污染。就是在去年，也还是发生了几起污染事件，幸好不是很严重，经过水厂技术处理，才没有对供水造成影响。

　　发展VS保护

　　转型才能治本

　　我们沿着东苕溪且行且看，应该承认，无论是下游还是上游，都为保护杭州人的这一饮用水源做出了不少努力。

　　走进德清县洛舍镇砂村石矿区，很难想象，这里曾是全省最大的露天开采石矿区，每天要产生1000多吨污水排入东苕溪，与之相伴的还有200多艘运输船和近万名外来人口。如今，5000余亩矿区车去人散，空旷寂寥。经过土地平整，这里将成为德清发展高新技术产业的大平台。

　　采矿是东苕溪的一个主要污染源。两岸石矿企业众多，为便于运输，大都临近河道。这些企业边加工、边冲洗，污水直排，不仅造成污染，还导致河床淤积。有关部门测算，这10多年来，东苕溪河床平均抬高了2米。矿多船也多，东苕溪上的运输船最多时有3500艘左右。

　　治污先治矿。去年，湖州市关闭东苕溪沿岸矿山17家，取缔无证矿山加工机组94套，拆除涉矿码头187座，沿线石矿企业开采量从9000万吨降到6000万吨以下。砂村石矿关闭以后，流经该地的东苕溪水浊度从此前的每升584毫克降到72毫克。

　　保留下来的采矿企业也在加快转型升级。走进吴兴区新开元碎石有限公司，不见粉尘，不闻噪音，更无污水外流。企业负责人津津乐道于他们自主研发的污水处理系统，每小时产生的600吨生产废水通过处理几乎百分百循环利用，真正实现了污水零排放。尽管投资不菲，但每天从废水中回收的砂子就超过400吨，价值近5万元，更重要的是让企业赢得了生存发展的空间。现在的“新开元”是国家级绿色矿山试点。

　　南浔区以治水为契机，依托旅游资源优势，规划建设凤凰洲生态文明示范区，传承江南水乡农耕文化，集创意产业、休闲度假、生态农业观光等为一体，面积超过4000亩，投资近百亿元。

　　上游的临安市高虹镇，是全国闻名的节能灯生产基地。过去氢氟酸清洗灯管污染水体，现在全镇所有节能灯企业都建起了吸氟塔，用活性炭吸氟工艺代替过去的水洗工艺，从根本上杜绝了水体氟污染。

　　水是有灵性的，如果你不重视她，轻慢她，它回报你的是丑陋的一面；如果你呵护她，善待她，她就如少女般清新美丽。

　　在德清县乾元镇联合村，当我们看到村民在塘河边淘米洗菜时，既惊讶又振奋。在平原地区，似乎已经多年难得看到能够直接淘米洗菜的天然河港了。这一幕让我们相信，水是可以治好的，只要我们痛下决心，持之以恒。

　　上游VS下游

　　呼唤全流域管理

　　临安、余杭、德清，分处东苕溪的上下游，但目前只有余杭将其作为饮用水源地，临安、德清喝的都是水库水。

　　虽然不是“同饮一江水”，但三地环保部门为治水还是经常保持合作。我们在余杭区采访，正好遇到德清县环保部门的同志，他们特意前来协商解决奉口取水口附近水源保护事宜。听到这一消息，李冰石很高兴，困扰取水口多年的问题可以彻底解决了。

　　在临安，环保部门负责人告诉我们，临安一年因环保因素拒绝的投资有近200亿元。去年开始，临安还对农家乐进行规范治理，关闭了一批宾馆式的农家乐，防止生活污水影响下游水质。

　　但东苕溪作为饮用水源的保护仍然面临一些体制、制度上的制约。

　　余杭已经将东苕溪干、支流余杭境内部分全部纳入二级以上饮用水源保护区。但其上游属临安，对岸及下游属德清，两地相关区域均未将其纳入饮用水源保护范围。这就让余杭的饮用水源保护区效果大打折扣。

　　比如上游的青山工业园区，尽管没有重污染企业，但工业企业不同程度存在生产、使用化工原辅材料的情况。尽管实现了截污纳管和达标排放，但每天2万多吨污水厂出来排入苕溪的尾水，用地表水指标来衡量的话仍然是五类以下，对下游饮用水源地仍存隐患，毕竟东苕溪流量不大、河道较短，自我净化能力有限。更何况，还难免存在企业偷排漏排的风险。

　　为了消除隐患，余杭的同志向我们表示，他们愿意出资铺设污水管道，将临安那边污水处理厂的尾水直接引到余杭境内排放入海，避开对东苕溪取水口的影响。“规划都已做好，但实施还得由市里出面协调。”

　　临安的同志则向我们感慨，多年来临安为保护生态作出了很多牺牲，建立生态补偿机制是一方面，更希望更高层面能在产业规划布局上有所倾斜，多引导一些无污染的企业落户临安。

　　多地的区县领导向我们表示，治水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上下游的顾全大局、相互理解、相互支持，更需要打破行政区划限制，打通水利、环保、港航、农业等多部门职能，建立全流域统筹管理的体制机制。只有这样，才能让像东苕溪这样的河流实现“百里溪流见底清”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