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昌:
山坳上的工业化样本
□谢 晔
一场金融风暴吹去泡沫,还原了人世间本来面目。美元霸权的血腥本质被人们识破,为华尔街拎包的金融“创新”说教随之破产,人们又想起了许多简单的朴素真理。比如,幸福的生活要靠辛勤劳动来创造,实体经济才是人类发展的王道。于是,奥巴马开始鼓吹“再工业化战略”,欧盟也宣布发动“新工业革命”,从高能效建筑业、可再生新能源等9大优势领域,谋求重振实体经济。
新一轮制造业的国际竞争百舸争流,千帆竞发。令人不安的是,美国煽起的两个跨洋贸易协定谈判的诸多限制条款目标隐隐针对中国,预示着这一轮竞争格局清晰,更为残酷。一只脚已跨过工业化门槛的中国如何应对?
2011年以来,不断有央媒千里迢迢,扎进一个43万人口的山区小县,寻寻觅觅,探求答案。
这就是浙江新昌,一个“八山半水半分田”的小小山乡,一批手拥核心技术、握有定价大权的创新型领军民企在山坳里悄然崛起,制造业利润长年维持在10%至40%。今天,全球最大的中高档车用铝轮生产基地、全球最大的制冷用四通阀门生产基地、全球60%的维生素E、中国第一款出口欧洲的成品药剂、中国市场20%的轴承等,一大批低调的“工业奥运”单打冠军藏龙卧虎于此。在它们的带领下,全县183家规上企业平均利润达10%,远高于全国6.4%的水平。
走进新昌企业,现代工业之美一步一景。这里运转着全世界第一台五轴桥式龙门蜂窝加工设备,全世界第一款商业化批量生产的镁合金汽车轮毂,中国第一台民企自己集成的七轴数控机床,中国第一款全自动智能纺织印染机器人,每分钟9万转的精密高端轴承,仅三花一家就拥有1000余项发明专利,小小县城坐拥四个国家级企业技术中心……最最让人惊叹的是,流经这个发达工业小城的新昌江达到三类水、接近二类水,市民们喝的自来水达到欧盟一类饮用水标准,真正实现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可持续发展。
新昌几乎就是中国追赶工业化的缩影,一点一滴沿着科技树,顽强向上,攀缘蚕食。万丰、新和成、浙江医药、日发、三花等销售几十亿的领军企业,无一例外发轫于上世纪90年代初,在经过产权改革、确立市场主体之后,借着中国加入WTO的强劲东风,走向世界,扶摇直上,经过了20年磨一剑的砥砺打拼,一个个成长为行业巨头。伴随着一批企业的起飞,新昌从上世纪90年代初的农业县、次贫县,一跃成为今天的全国百强县。同样也是先污染再治理,新昌企业开始向产业链两端奋发进取,10年之后,著名的“微笑曲线”画在了新昌企业家脸上,蓝天绿水重回民众生活。
在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工业化马拉松赛跑中,许多第一方阵的工业资本,经不住投机快钱的诱惑,水银泻地,逐利而去,如今深陷债务泥潭苟延残喘,而埋头耕耘、衔枚疾走的工业资本,今天笑到最后。
新昌经验中有面对诱惑不动心的清醒,坚守实业不动摇的决心,政府帮扶推一把的巧力,政企信任高默契的配合。然而,能解释这一切内在逻辑的,还是——人。
新昌成功首先取决于一批从不相信奇迹的企业家。他们身上共同的最鲜明性格特点一是无比坚韧,无一例外地经过20年如一日扎进一个领域默默苦干;二是谨慎内敛,从不贸然踏入陌生领域,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吃透一段产业链,再向上、下延伸一点,吃干榨尽,再延伸。以中宝系的万丰和日发为例,这两家都脱胎于同一家农用铝轮小厂, 一家吃透铝材,如今制造出最早商业化的镁合金车用轮毂,一家吃透机械加工,如今突破纸基蜂窝设备加工的固持这一世界性难题,进军航空工业。
新昌成功还离不开一批“功成不必在我”的地方官员长期默默帮扶引导,软硬兼施将资本“关”进实体经济的笼子里。历任新昌地方官员,硬的一手拿环境倒逼,软的一手用政策诱导,鼓励点滴创新,逐渐转型升级。放手让企业在国际市场各显神通,同时巧用政策“四两拨千斤”,驯服桀骜不驯的资本创造幸福生活,往大了说,这里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
新昌成功还得益于人才引进和全民共享。新昌的工业化背后,是43万人小县有着5万多各类科技人员的人才密度,仅中宝系一个企业集团,13000多名员工中就有2500名外籍专家。同时,新昌企业70%的岗位,实现本地就业,全县农民收入近一半来自工资性收入。发展依靠人才,全民共享成果,这是最好的写照。
前几天的全国“两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参加贵州团讨论时,谆谆寄语:“绿水青山和金山银山决不是对立的,关键在人,关键在思路。”人,是一切生产要素中的决定性因素,新昌样本就是对“人”的生动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