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黄宏

　　春节后回杭州，带来一张纸，上面写满了亲戚家的住址：小叔叔、堂叔、堂妹、表兄……回老家探望亲戚，却发现绝大部分亲戚的住址已经不知道，那是这个春节留给我最大的感慨。

　　去年老婆生了孩子，按照老家的习俗，大年初一我们要带着小孩去亲戚家，挨家挨户拜年，这应该是接纳家族新成员的一种仪式。

　　担心乡下的风比较厉害，想要给小孩找个罩脸的东西时，父亲说话了：“不用，4年前，小爷爷就住在丹阳城了，离我们小区很近。”果然，抱着孩子出家门，走了不到500米，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见到了熟悉的亲戚。说起不知他们搬家这件事，小爷爷想了半天才说：“因为你一直不在家。”

　　接下来，我知道了更多先前不知道的事：小表兄卖掉了原先的房子，住进了一个叫“澳都花城”的住宅小区；表兄5年前就住城里了；堂叔前些年买了一幢小别墅……

　　奇怪，这些亲戚我年年都见到，怎么会发生了这么多变化？回来的路上，父亲说，从2008年起，老家不论农村还是城市，兴起了一股风俗：春节期间亲戚家请吃饭，不再上门，而是事先到饭店去订几桌，一次性邀请好所有亲属，请他们到饭店吃饭。“虽说见面次数多，其实你已经好多年没上他们家了……”父亲感叹说。

　　大年初二，轮到我家请客，父亲在饭店订了几桌菜，母亲在家里看孩子，我匆匆扒了几口饭，没等热菜上来，就赶紧回到家中替换她。

　　走到自己小区的楼下，只见楼道口大门紧闭，在按下视频呼叫器的房间号时，心中犹豫了很长时间，是202室，还是201室？这个小区我们家是2011年搬入的，以往每次回家，父母都会在小区门口接我，当家人不在身边，我连自家门也不认识了……

　　迟疑间，看看家乡上空的白云，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忽然明白，我早已成为游子。当晚，我在一张纸上，写下了所有亲戚的家庭住址，不是为了怕遗忘，而是因为那份游子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