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亭

　　GDP就是GDP，难道还分什么颜色？

　　近日读到几则消息，似无干系。但认真一想，其实还大有关联。一则是国家统计局发布公告，2012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最终核实数为519470亿元，比初步核实数增加528亿元。这令我想起更早一年的数据，2011年我国的GDP按当年汇率折算，已达7.45万亿美元，大约占到了同年美国经济总量15万亿美元的“半壁江山”（49%）。要知道，这个占比数在十年前，还不过仅仅是13%，难怪满世界都要惊呼：“中国崛起得太快了！”

　　另一则消息是一篇关于海归人士“归去来兮”的文章。主人公之所以在好不容易回国、且事业顺风顺水的时候，却又万般无奈地打起了重返加拿大的主意，竟是因为“近两年间北京一轮又一轮的雾霾，让她感觉比高房价的压力更喘不过气来。孩子已经没有户外活动了，喜欢运动的孩子每天如困兽一般关在屋子里。还没进入冬天，她和孩子就已经开始此起彼伏地咳嗽。一段时间以来总感觉嗓子里有异物阻塞，各种不好的念头在脑子里频繁闪现……”

　　再一则是政府确实在努力回应老百姓的关切，除了制订改善大气环境的远景规划，公开发布各地PM2.5的检测结果之外，今年1月7日，国家环保部还与全国31个省（区、市）签署了《大气污染防治目标责任书》，明确了各地空气质量改善目标和重点工作任务。地处长三角地区的浙江，PM2.5的年平均浓度要下降20%；除此而外，还规定了煤炭削减、落后产能治理、锅炉综合整治、机动车污染治理、扬尘治理等各项工作任务。

　　是的，当我们高歌猛进于年年GDP全球第一的飞速增长时，我们确实没有在乎同步支付的资源环境代价。讲起我国经济的傲视群雄、一枝独秀，大家谁不喜形于色、兴高采烈？但曾几何时，风光不再，就连像杭州这样的国际旅游城市都整天为雾霾所困扰，人们似乎再也提不起当年的兴奋劲了。

　　环境风险的累积和危机的爆发，总有一个相当的时滞。就在我们“春眠不觉晓”的时候，突然在某一刻发现，天已经不是那个天，水已经不是那个水，地也已经不是那个地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们不得不喝下自己亲手酿就的苦酒！

　　环境这东西，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它的外部性。一家企业一旦污染了环境，在失去监管和惩治的条件下，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污染的成本，悄无声息地摊派给周围所有无辜的主体。至于大气的污染，它和土壤、甚至和河流相比，又加上了另外一个特点，那就是它的外部性更加难以计量、无从掌控——一阵大风刮来，甲地生成的雾霾，早已飘到乙地去肆虐为害了……

　　就像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努力地促成节能减排，从统计数字上来看似乎也成效“大大的”——但老天爷却偏偏不给我们面子——雾霾反而变得越来越频繁、而且越来越浓重了！或许少烧的那点燃煤，还不足以抵销汽车尾气飙升带来的负面影响；或许那不过是一个相对数值，只要经济增速维持在高位，单位GDP产出所耗费能源的降低，终究还是要被绝对量的不断扩大所淹没；甚至或许这些看似响当当的成绩，不过是掺杂使假、高估冒算，根本就是一个自欺欺人的数字游戏。

　　总之，事到如今，积重难返，任何一个措施，包括这种看似无可推诿的“责任状”，在一个环保意识还没有成为全社会公众“自觉”的大背景下，任何努力都别指望可以“一口吃成一个胖子”。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恐怕都得正视这样一个问题：GDP的确是个好东西，但记得还要追问一句：它们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创造出来的？而我们的GDP总量，其中几成是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的“绿色”，又有几成是资源耗费、环境污染的“黑色”？

　　科学发展本来就应是“以人为本”的。如果一种发展的结果，反而是让我们喝不上干净的水，吸不进清新的空气，包括吃不到安全的食品，那么这种发展所创造的GDP，只配叫作“黑色GDP”了。我们就是要把它从GDP的总量中区分出来，毫不容情地剔除掉，就像切去寄生在我们体内的恶性肿瘤！

　　浙江就整体而言，对绿色发展的认识还是清醒的，也已经把经济的转型升级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但说一千道一万，问题的最终解决，还要靠建立和健全一整套的有利于绿色发展的体制机制。如何借《决定》中“加快生态文明制度建设”精神之东风，结合省委省政府“以治水为突破口，倒逼产业转型升级”的有关部署，在全国率先构建起绿色发展的制度安排、法治环境和社会氛围，应是浙江绿色发展的当务之急。

　　（作者为区域经济研究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