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杭州12月30日讯

　　记者 石天星 通讯员 单泠

著名音乐家米哈伊尔执棒浙大学生交响乐团

是谁拨动了文琴的弦

　　浙江大学的新年音乐会已经连续举办10年，而浙大文琴交响乐团无疑是最耀眼的明星。2008年，浙大新年音乐会首次对社会开放，从此有了一年一度的浙大新年之声音乐会。今年第七届浙江大学新年之声音乐会的首场演出在浙大紫金港校区剧场举行，文琴交响乐团首次完整演奏德沃夏克的《E小调第九交响曲“自新大陆”》，而指挥是一位来自俄罗斯的音乐家——米哈伊尔。

　　从2013年9月份开始，身材魁梧的米哈伊尔每个周日都会出现在浙大玉泉校区的交响乐排练厅。小提琴清脆地调弦，大提琴深沉地低吟，管乐高亢地发出召唤……坐在最前方高脚凳上的米哈伊尔，浅灰色的眼睛里放射出鹰一样锐利的目光。

　　一切准备就绪，米哈伊尔挥动手中的指挥棒，像同时操作着多个提线木偶，又像在抚摸群山温柔的背脊，音乐似海浪一样起起伏伏，延伸至邈远的天际……

　　只有一流的学生交响乐团才有演奏一支完整交响曲的能力。文琴交响乐团成立已10年，但还是第一次排练完整的交响曲。因为他们有了一位一流的指挥——他不仅要对交响曲本身有很深的理解，还要有指挥专业交响乐团演出的经验。

　　今年8月，一位浙大俄语系毕业的校友联系到了浙大文琴艺术团团长周聪，说有一位莫斯科爱乐乐团的前指挥现在正住在杭州，这位校友说的就是米哈伊尔。

　　周聪决定请米哈伊尔来试着指挥一段时间，如果可以，再正式同他签约。“对于米哈伊尔的真实背景，我们也无法查证。他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试一试就知道了。他刚来时，我们连着三天进行集训，我们发现，哇，原来真的很厉害。”周聪兴奋地回忆。

　　米哈伊尔厉害在哪儿？周聪觉得只能意会。她是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富有经验的乐手有一种直觉：一位指挥好与不好，从他推开门走进排练大厅，甚至还没站到指挥席上的时候就能够感觉到了。

　　同一套曲子，到了不同的指挥手里，出来的就是完全不同的版本。正读大二的第一小提琴手周怡然还记得，有一次他们排练到《天鹅湖》大圆舞曲中黑天鹅出场的一段旋律。“老米让我们演奏时把弓法颠倒过来，一开始我觉得不可理解，但是出来后的效果很棒。”周怡然说，听起来只有细微的变化，却能让人很快联想到黑天鹅那种象征着恶的怪异美感。

　　还有一次，他们正排练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的第二乐章，轮到第一小提琴演奏一段平静的低音。“我们本觉得是很平常的音符，但是老米说这是一段葬礼上的音乐，一个音符就是一滴眼泪，像失去亲人时的眼泪砸在地板上，每一滴都很重，有回声。”周怡然听得入了神，带着感情演奏这几个音符，每个音都不过响，也不过轻。

　　“音乐家可以不识字，但一定要会识谱。哪怕是从来没见过的谱子，一拿到手上就要能演奏出来，就像会阅读的人一打开书本就能开始读一样。”米哈伊尔会举苏联作曲家肖斯塔科维奇的例子：“他每天都要读好几本新乐谱，阅读乐谱是学音乐的人练习基本功的方式，只要一段时间不读乐谱，能力就会下降。”

　　米哈伊尔不懂中文也不懂英语，但理解音乐实际上不需要太多语言。米哈伊尔能哼出他想要的乐曲效果，有时候他会举起自己的乐谱，让同学们看他作出的标记，有时候，他会用普通话问同学们：“明白米？”同学们便异口同声地回答：“明白，米！”

　　在同学们看来，这个从俄罗斯来的音乐家脾气挺好，还时常显露出童真。排练间隙，他提着满满一大袋哈密瓜从外面走了进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哈密瓜每个同学都有份。”排练厅里顿时火爆了，同学们使劲鼓掌、大声祝愿，弦乐组还临时编排出了一曲《生日快乐》。

　　米哈伊尔今年几岁了？每当有同学问这个问题，米哈伊尔都会用普通话回答：“一百八十四岁。”其实，老米是1950年出生，已经63岁了。

　　上世纪90年代，俄罗斯的很多音乐家都离开了祖国，生活在世界各地。米哈伊尔的老师是指挥家基里尔·康德拉申、斯坦尼斯拉夫·纽豪斯和根纳季·罗杰斯特文斯基。米哈伊尔像他的老师们一样离开了俄罗斯，来到中国。在这里，米哈伊尔感到人们对古典音乐的宣传力度很大，他在公共汽车的车身上看到过郎朗举办钢琴音乐会的巨幅广告。

　　不过，米哈伊尔说，他第一天指导完文琴交响乐团排练，晚上回到家就犹豫了：这些学生离专业乐团乐手的水平差距有点远，到底要不要继续合作？可是到了第三天，学生们已经能够将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交响曲连贯地演奏出来了，这时，他坚定地告诉自己——继续。

　　“我能从职业乐团和非职业乐团乐手的眼睛里看到完全不一样的东西。”米哈伊尔说，职业乐团的乐手们总是想着钱、想着工作，想着妻子和孩子，只要指挥一走进排练厅，他们就会期待着看好戏——谁会找茬，谁会出洋相，而非职业乐团的乐手们更为纯粹，他们只想着音乐，琢磨的是音乐本身。

　　米哈伊尔说，他相信一句老话——没有不好的乐团，只有不好的指挥。“我一看到文琴交响乐团乐手们的眼睛，就知道他们喜欢音乐、想了解音乐，希望能演奏得更好。”

　　现在，米哈伊尔与浙大正式签约了，2014年一整年都将担任文琴交响乐团的指挥。“西湖很美。”米哈伊尔笑着说，杭州是一座美丽的城市，他和妻子、女儿来到杭州后便决定，永远不再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