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伟

　　2013年行将过去，美国经济的新“动向”和新“动作”吸引了全球财经界的关注。实际上岂止关注？实际上美国经济与政策略微动了那么一两下，立马就搅动了全球股市、汇市与黄金市场的神经，三个市场同时震荡，三大核心（美国、欧盟与东亚）资本市场反应出现“二分”。这一点，多半印证了笔者早先的一个“理性预期”：全球经济的某些不确定因素的突然发酵，将可能改变世界经济演进轨迹，打破美国、欧盟与东亚三大核心之间的目前平衡，同时改变中国经济运行的外部环境。

　　美国经济的新“动向”可谓超预期的，这便是超预期的经济提速。新近公布的官方数据表明，2013年第三季度美国经济增速高达4.1%，创造了近两年以来的最高记录，大大超出了此前各方的预测。

　　美国经济的新“动作”多半是可以预期到的，就是美联储货币政策的动作——缩减QE规模100亿美元。由此前的每月850亿美元缩减至750亿美元。这原本是预料之中的。令经济界始料未及的，是全球资本市场、货币市场与黄金市场如此强烈的反应。美联储刚一宣布缩减QE投放100亿美元，全球主要股市立马出现“二分”倾向的震荡：一边是美国及西方主要经济体股市闻风大涨，另一边是新兴市场经济体股市震荡下挫。前者以美国股市打头阵，后者则以中国股市垫底，沪深股市双双下挫！差不多在这同时，西方主要货币对美元汇率同时走低，黄金价格急跌。

　　何以美国经济看上去走弱而实际在走强？何以美联储小幅度缩减QE规模就引起全球股市、汇市和金价如此强烈的反应，发达经济体与金砖国家尤其是中国市场反应二分？

　　关于第一个何以，我不想纠缠于问题的答案。我只想说，这一次美国经济的提速，多半和“后危机”前半期不同。“后危机”前半期美国经济提速缺乏“底气”，关键在于就业严重滞后。这一次是就业跟进的提速，“6区间”的失业率眼看就要接近正常水平了，经济提速有底气。这后面的逻辑是，“后危机”以后的美国经济复苏带有效率性而非数量型复苏的特征，一旦就业跟进并接近正常水平，就意味着整个链条的良性互动机制的恢复。这样看不难悟出，这一轮美国经济的提速不仅合乎情理，而且基础较为坚实。

　　再看第二个何以？何以美联储一个小的动作就能引发世界经济如此大的“二分震荡”？浅表的原因是美元升值预期效应。不少分析家认为，美联储缩减QE规模发出一种明确的信号，QE的淡出已经启动了，美联储要减少印钞了，货币市场围绕美元的供求力量变化将刺激美元汇率上升，进而导致金价急跌！因为黄金的价格总是和美元汇率反向变化的。然而这后面隐含着一个重要的缘由。这便是全球投资尤其是“热钱”向美国的“回流”。其反向变化，则是投资“逃离新兴经济体” 的加剧。实际上自“欧债”危机发生以来，几乎所有新兴经济体都遭遇了资本外逃风险。中国是唯一的例外。中国例外的主要原因，在于经济增速虽在下滑但依然维持着全球最高记录，在于人民币迄今还在趋于升值。国内外财经界对于中国经济下一步预期分歧很大，投资者尤其是国际投机者心有不甘！

　　中国经济利益与外部环境视点看，两个互为因果的不确定因素已经在逼近：一个是美国打头的发达经济提速；另一个是美联储缩减QE规模预示的发达国家超宽松货币政策的弱化。与此相左，新兴经济体困难和风险都在增加。最大的风险是资本外逃和“去工业化”。

　　接下去别的不确定因素也会接踵而至：第一个是世界贸易格局变化。美国、欧盟市场的升温与复苏，对全球第一大出口国中国无异于机会，但全球能源、大宗资本品需求增加，价格或将大涨，将增加中国输入输出通胀压力。以往世界经济演进表明，全球三大核心只要有两个提速，石油价格就会上升。

　　若要准确把握种种不确定因素突变带给中国经济的外部风险，得借助空间经济学理论视野。若以空间经济学之“泛”核心-外围的视野看世界经济，则不难悟出，前述美国经济新“动向”与“动作”，欧盟和别的发达经济体的“跟进”，直接引出是中国和北美、欧盟的新一轮“角力”，“角力”的聚焦点是投资。在此之际，最紧要的是保持中国经济对于全球投资的向心力。

　　（作者为浙江大学经济学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