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远古时代，我们的祖先用石斧背面敲击着树桩，用藤条抽掠水面，用叶片吹出曲调，围着篝火跳舞，他们不再屈居于树屋下，慢慢摸索出了自己的建筑技术……艺术的灵感如泉水般源源不断地喷薄而出。

　　虽然物质依然相当匮乏，但我们的祖先已经知道用艺术充盈精神，填满空虚的心室，赶走无聊的寂寞。而这些，都在发掘出的文物中得到了印证。

　　前段时间，国务院公布了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我省余姚市田螺山遗址名列其中。在田螺山遗址中，出土了一批具有极高艺术价值的文物遗存，用考古专家的话来说“称一声国宝毫不为过”。

　　我们在省考古所研究员孙国平的带领下，通过探访余姚田螺山遗址，打开了河姆渡原始艺术宫殿的大门。一柄泛黄的木剑、一枚刻纹骨笄、一件蝶形木器……透过这些历史遗存，我们仿佛能感受到河姆渡人思维的温度，以及洋溢在7000年前的浪漫情怀。

　　考古挖掘出的虽是一堆静默已久的历史旧物，但其中恰恰跃动着我们认知过去的文明新语。

　　为什么这朵历经风雨变迁的史前文明之花，能在光阴的拍打下依然馨香馥郁？那是因为，器物之上的精神火花从未被浇灭。为此，我们开始一一探寻这片游鱼成群、禽鸟嘤鸣的原始土地上，先民们播种下的文明火种和智慧萌芽。

第一日：骨哨

　　一节飞禽的骨头、三五个钻凿出来的孔洞，就能吹出犹如天籁般奇妙的旋律，这是河姆渡先人们的“神工”。

　　在河姆渡博物馆，我们看到了一种学名“骨哨”的乐器，1973年出土于河姆渡遗址，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定为“世界管乐之祖”。

　　能否想象这样一幅场景：清晨，锐利清脆的骨哨声划破旷野的沉寂，远古的先民开始狩猎；傍晚，踏着骨哨声和着陶埙声、木鼓点，先民们围着篝火尽情地跳着舞着。

第二日：双鸟木雕神器

　　在田螺山遗址，我们看到了一件反映河姆渡人审美观念和最高艺术成就的作品：双鸟木雕神器。宽32厘米，高15厘米，距今近7000年。

　　亲手把它铲出来的孙国平回忆说，那是2012年，在淘洗了大堆的文化层泥土后，一件精致的木器呈现在世人面前，木器用整块木料精细雕凿、镂刻而成，汇具了圆雕、透雕、浮雕三种雕刻技法，工艺美轮美奂，在场的人无不惊叹。

　　孙国平指着木器的正面说，这木器雕刻的形态是两只相向飞翔的神鸟。鸟儿的眼睛阴刻为圆涡状浅凹孔，原本可能镶嵌有银白色的蚌壳类材料。鸟儿的腹部心脏部位表现为重圈纹，是河姆渡文化中对动物生命力的统一表现形式。鸟儿的翅膀非常流畅和写意。脚爪部位，表现成飞翔过程中典型的收缩形态。

　　从画面整体来观察，整个表现的形象也似牛头的特征，以角、眼、嘴为基本内容。更加独特的是，整件作品呈圆弧形，正面弧凸，背面凹弧，弧曲的线形颇似人的前额或圆形的木柱。

　　如果你仔细观察还能发现：木雕神器的上端有5个凸起的部位，均钻有一个直径二三毫米的小孔。孙国平推断，它们原本很可能用于安插羽毛。

　　由此推断，这很可能是一件羽冠，是当时氏族首领、巫师类人物举行祭祀活动时的一件重要道具。随双鸟木雕神器同期出土的，还有20多件木蝶形器，宛如一只只翩翩飞舞的蝴蝶。据推测，很可能均为原始巫术、祭祀活动所使用的器具。

第三日：象纹雕刻木板

　　这是一件长42厘米、宽36厘米、厚3至5厘米的象纹雕刻木板。

　　板中段阴刻一头大型动物纹样，从头部前伸是“S”形图案形状的典型性来看，我们可以断定：这是一头大象。

　　在田螺山遗址中发掘出土的文物中，有不少带精细刻画图案的象牙器残件，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当时先民心目中大象具有神圣的地位。

　　根据考古学家观察，这件器物整体为长方形平板状，上下两端边各留有一个扁榫。正面阴刻几何纹和动物形象组合纹样，上下两端各阴刻横向宽带状条纹，条纹之间还刻有三叶草形纹样。正面纹样上还涂刷一层似漆的黑色涂料。这件象纹雕刻木板很可能是当时较重要的房屋建筑上装饰的附件，反映出当时已达到的高超的装饰艺术水平和以自然崇拜为核心思想的原始宗教观。

第四日：刻纹陶盉

　　这件器物应该是先民们用来盛水或盛酒的容器。夹炭黑陶质地，通高22厘米，最大径26厘米，底径18厘米。

　　这是一件具有高度艺术性和思想性、集中代表河姆渡文化发展水平的杰作。顶部设计成龟鳖类水生动物的背部俯视形态，首、尾和背部形象生动写实，口部兼具注水和倒水功能。

　　器物刻纹精细、图案美观，表达内容贴近真实原始生活，器腹中段有机地刻画多头猪、鹿图案，尾部下方有“火焰纹”图案和一小个特殊符号。

　　龟背形顶面满布谷粒形刻纹，可能寓意长寿和丰收。专家说，此器在中国同时期的史前文化遗物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第五日：人面纹陶支脚

　　在余姚61省道前往田螺山的指示标识上，有一个人脸三角图案，这个图案的来源正是这件2004年从余姚田螺山出土的“人面纹陶支脚”。

　　这个支脚，是河姆渡人烧火炊煮时，支撑在陶釜底部的三件支脚中的一件。顶部造型是鸟头的形态，外侧面神似地戳刻出一幅人脸形象。

　　在同期的史前文化艺术题材中，直接表现人自身的原始艺术品，像“人脸”这样的作品，很罕见。“我是谁？”这样的发问，可以说明先民们已经开始有了自我意识。

　　“这说明河姆渡时期，人们已经从早期单纯的动物崇拜、自然崇拜，向人自我意识的转化。”孙国平判断。

第六日：漆木筒

　　河姆渡发现的漆器实物屈指可数，这一件漆木筒2006年出土，距今近7000年，用整段原木制成，长36厘米，直径10厘米。中部穿空，内有一木塞。

　　漆木筒的左右两段各细刻近20圈阴线，并涂刷一层似黑漆的黑色涂料。器表中段似有经常受敲击而产生的涂料剥落痕迹。结合民族学材料分析，很可能是当时举行仪式活动时的一种打击乐器。同类型器物出土10余件。

　　正因为有了河姆渡的原始漆器，才会有周、秦、汉、唐各代的精美漆器。

第七日：刻纹骨笄

　　这是2006年出土，距今6500年的一件骨笄。用动物肢骨制成，长12厘米。横向雕刻多幅几何形和似植物形图案，寓意不明。从整器形状来看，应是头顶盘发的固定用具。

　　看来我们的先民那时候就已有很强的审美意识，这刻纹骨笄的精美程度一点不亚于现在的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