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石天星

　　上周，来自学术界、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及几家制药公司的研究人员齐聚华盛顿，讨论用新的DNA检测技术来对癌症基因进行检测，加快基因突变靶向药物推向市场和用于患者的速度。

　　尽管对于“癌症是不是一种绝症”依然存在很大的争议，但谁都无法对基因疗法以 “黑马”之姿冲进癌症治疗领域熟视无睹，大多数人都已按捺不住好奇：基因武器会不会成功终结癌症？

　　基因改造T细胞

　　两年前，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艾布拉姆森癌症研究所转化医学中心的研究人员通过对T细胞进行改造，在白血病的临床治疗上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接受治疗的3名晚期慢性淋巴细胞患者中，两人体内的白血病细胞完全消失，另一人的白血病细胞也大为减少。

　　这是一项由基因疗法专家卡尔·琼带队开展的试验，试验报告发表在当年的《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和《科学转化医学》上，这成为当年癌症医疗界的爆炸性新闻。卡尔·琼收到了5000份患者及家庭的请求，他们都希望参与这种疗法实验。

　　最近，赵阳兵，这位来自中国的科学家，在卡尔·琼的团队中担任T细胞工程实验室主任，他告诉记者，两年来，琼团队在宾夕法尼亚大学用T细胞疗法治疗了32例白血病病人，其中10例是儿童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22例是成人慢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一半以上的病人被治愈。

　　“治疗效果非常令人兴奋和鼓舞。” 赵阳兵说，T细胞疗法有潜力成为一种能够替代化疗和骨髓移植的白血病常规疗法。

　　T细胞是人体内的一种免疫细胞，当人体产生免疫反应时，T细胞便会像蜂拥而出的子弹，荡平人体内的异常细胞。可有的异常细胞却天生就会“隐身术”，比如肿瘤细胞，它们能够很轻易地逃避免疫。

　　当T细胞遇上肿瘤细胞，只会像一颗颗子弹飞进无物之阵，不过，医学家们认为，肿瘤细胞表面的突变蛋白是激起宿主免疫应答的潜在靶标，只要人体的免疫细胞能够具备识别、射杀潜在靶标的超能力，肿瘤细胞将无所遁形。

　　卡尔·琼的T细胞工程实验室将一种新的DNA加入了T细胞，等于重新对T细胞进行基因设计。经改造的T细胞一回到患者体内，马上变成能准确命中白血病细胞的特殊子弹。有意思的是，研究人员用来向T细胞嵌入外来DNA的载体竟然是艾滋病病毒，当然，这些艾滋病病毒经过了一番改造，已经失去了致病性。

　　赵阳兵说，之所以选择艾滋病病毒，是因为常用的能够把基因有效稳定转入T细胞的载体只有以艾滋病病毒为基础的慢病毒载体和逆转录病毒载体两种。

　　新法治疗白血病

　　医学界普遍认为，世界上能够被治愈的癌症中包括白血病。实际上，卡尔·琼团队改造出的T细胞只对治疗B淋巴细胞性白血病最有效，因为B淋巴细胞性白血病的肿瘤细胞上的突变蛋白最为单一，可以用CD19作为标记，医学上将这种标记称为肿瘤细胞所表达的“抗原”。

　　赵阳兵说，以慢病毒为载体改造过的T细胞被称之为“连环杀手”，因为这种T细胞不仅可以寻找和杀死肿瘤细胞，还可以无限增殖。也就是说，重回人体内的T细胞永远不会消失，只要一出现新的白血病细胞，T细胞就能迅速将其剿灭。

　　但是，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T细胞也会杀死B淋巴细胞，这是一种健康的免疫细胞，但它也表达CD19，病人会因此产生体液免疫缺陷，需要终身定期注射免疫球蛋白来维持正常的免疫功能。

　　“用T细胞疗法来治疗其他类型的肿瘤细胞依旧困难重重。”赵阳兵说，其他类型的肿瘤细胞往往会表达多种抗原，这些抗原或多或少存在于健康组织中，如果T细胞破坏的健康组织过多，人体将无法承受。“而这正是推动我们不断研发的动力。”

　　为此，卡尔·琼团队正在研究另一种基因修饰T细胞的方法，那就是将目的基因在体外先转录成RNA再导入T淋巴细胞，RNA技术只能短暂表达目的基因，不再对肿瘤细胞有永久的杀伤性，更适宜于治疗表达多种抗原的肿瘤细胞。

　　“RNA技术改造出的T细胞就像药片一样。”赵阳兵说，每个“药片”的药效能保持一周左右，然后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再服一片。“我们已经在用RNA技术治疗胰腺癌、乳腺癌等，在参与临床实验的四例病人中，两例明显地有抗肿瘤反应。”

　　2012年3月，来自宾夕法尼亚大学佩雷尔曼医学院的研究人员在《癌症研究》杂志上发表了一种新的构想：在T细胞表面表达一种通用性免疫受体并利用它同时或者循序地靶向各种各样的肿瘤。据悉，研究人员设计出的T细胞已经可以靶向好几种类型肿瘤细胞表面存在的抗原皮间素。

　　期待造福更多患者

　　“理论上很完美，但基因是一种特别不好控制的东西，新的基因进入人体可能会发生突变，如果要投入临床，很多情况都是难以预料的。”在浙江医院肿瘤科主任刘杏娥看来，宾夕法尼亚大学的T细胞疗法无疑是自体免疫细胞回输疗法中最前沿的一种。

　　在国内，自体免疫细胞回输疗法已经是癌症治疗领域的热点，具体做法是从每位患者体内各取出50毫升血液，从中提取某种免疫细胞，大量增殖之后再重新输到患者体内。已经开始用慢病毒转的T细胞治疗肿瘤病人的，国内还只有301医院。

　　在省内，浙医一院、浙江医院、市肿瘤医院等几所大医院已经将自体免疫细胞回输疗法投入临床。“这一疗法对有的人就很有效，基本上没有副作用，对有的人就不起作用。”刘杏娥说。

　　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接受T细胞疗法治疗的患者当中，则有很多人都出现了严重的副作用。“出现副作用的全是治疗有效的病人，而且是由于T细胞杀肿瘤时产生的反应。” 赵阳兵说，治疗无效的病人从未出现过严重副作用，而副作用产生的反应现在都可以有效控制， 还没有出现过因副作用死亡的病例。

　　由于通过基因工程制造T细胞的费用远远小于一次骨髓移植的费用，只相当于 2万美元一人，世界制药巨头诺华公司看准了这项研究的商业价值，他们向卡尔·琼领导的实验室购买了18项技术专利，致力于开发这种新型的治疗白血病的方法。卡尔·琼曾公开表示，对人体免疫细胞进行基因设计的方法，也可以最终被用于治疗乳腺癌和前列腺癌等肿瘤病。

　　赵阳兵说，对于其他肿瘤的治疗，尤其是实体肿瘤，他们的团队仍然有很多工作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