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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9版:美丽乡村·走读

它在变,它也没变。就像村口的那株千年红豆杉,它只是得到了阳光、雨露和肥料,就开始恢复生命力。

布袋坑,从沉寂中苏醒

  【乡村名片】 布袋坑村,位于台州市黄岩区屿头乡国家级森林保护区内,距杭州约300公里。民间传说中的弥勒佛——唐末至五代时僧人布袋和尚曾游方到此,村民即将村庄命名为“布袋坑村”。2013年8月,布袋坑村被评为“中国传统古村落”。

它在变,它也没变。就像村口的那株千年红豆杉,它只是得到了阳光、雨露和肥料,就开始恢复生命力。

布袋坑,从沉寂中苏醒

  本报记者 梁国瑞

  区委报道组 周薇薇

  戴华彩未曾想到,她家的白馒头,会在回到布袋坑村之后,名声大震。尝过味道的村外人口口相传,引得山下的城里顾客趋之若鹜——这等盛况,是她和丈夫黄官元之前在城里开店时,无论如何不敢奢望的。

  蒸屉打开,白色雾气飘逸而出,一种久违的粮食甜香,让人瞬间回到童年的旧宅里:外婆塞完最后一根柴火,站起身来,双手拎提起盖着白纱布的竹蒸笼……那时,眼巴巴守在边上的我,闻到的不就是这样的味道吗?

  这一切,发生在千年古村落里,显得如此搭调。传统的手艺,唤醒的是童年回忆。那些已然遗失的美好,竟就这样在眼前找到。

  布袋坑,带着完整的乡土味道,从沉寂中苏醒。

  又见炊烟

  每个节假日的前一晚,戴华彩和丈夫黄官元都要赶在凌晨1时起床,团好面粉,加进以前的老面团发酵——这是乡村馒头的传统做法。发酵过程约2个小时,夫妻俩趁此眯个回笼觉。

  凌晨3时,一天的忙碌才开始。面团再次用手揉搓,点上碱水,然后“摘”出一小团一小团的馒头坯,放在棉被里“醒”上半小时。棉被下还加了一张电热毯,用来保持温度。20分钟后,馒头坯“醒”好,看上去比之前大上一点,也更圆润,这时就可上锅蒸了。

  “现在外面做馒头,发酵一下直接进蒸笼,快是快了,口感却没这么好。”黄官元从小生长在山村,做了十多年馒头,延续的是代代相传的土法子。

  蒸上六七分钟,馒头出笼。夫妻俩忙着将这些白花花的热馒头,倒进铺了白纱布的案台上。随手挑起一个尝尝,馒头的松软程度堪比面包,却比面包更筋道。

  村民们起得早。到山上寻找野猕猴桃的、腰里别着砍刀去砍毛竹的、还有挑着山货下山的农夫们,经过时掏出三五块钱,买上一包热腾腾的馒头,就是一顿满足的早餐。

  来到布袋坑的外地游客,更忘不了这家时时升腾起炊烟、蒸汽环绕的木结构老房子。“卖馒头的”,这是他们对黄官元家的称呼,村里人一听就知道,很少会再提起“廿亩田”的旧名。

  馒头只卖当天的。平日里,夫妻俩只用30斤面粉,做出大约40斤馒头。一到假期,每天需准备面粉约200斤,能做出近3000个馒头,“儿女都会过来帮忙,还有几个小工。”戴华彩说,游客到了店里,“就跟抢一样,多时一个人就买几十斤。”

  这在之前无法想象。2011年前,布袋坑村深藏群山,鲜有人知,夫妻俩带着做馒头的手艺,到了黄岩城里谋生,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村庄开发成景区后,大量游客涌入,村里人想起两夫妻的手艺,让他们回村开店。

  不料,“布袋坑馒头”竟和村庄一样,名声大震。

  假期如果没有预订,她家的馒头未必买得到。“有的客人回去后还想吃馒头,打电话来预订,我们就让上山玩的游客帮忙捎下去。”戴华彩说,这种预订已是常事。同样喜爱这馒头,游客们也愿意“成人之美”。

  让人惦记的,不止是馒头铺。布袋坑村民古法炮制的卤水豆腐、糯米酒,也是游客们津津乐道的。村支书黄官军说,村里还有年糕、番薯庆糕作坊各1家。老作坊里升腾而起的炊烟,让山间的古村,多了种自古延续的烟火气息。

  游子归来

  走在村中,黄红森家的农家小院,很容易找寻——村口不远处,门前有棵百年栗树的那排两层木屋就是。

  重复着其他村民的人生轨迹,黄红森不到20岁就离开山村,到城里谋生,近的去过黄岩、路桥,跑得远时曾到过四川。2011年,村里开发旅游,号召村民回村创业。当年6月,他就带着妻子卜祥云回家了。

  和黄官元夫妇一样,黄红森也是这股“回村潮”中的一员。黄官军说,全村480人中,此前约有300人在外打工,“村子开发后已回来50多人,占了1/6。”

  和他们一起回来的,是古村的生机。

  黄红森的木屋前,沿溪有一大片空地。“这里位置好,地方也开阔,适合开农家乐。”驻村干部王瑾璟说。村里于是出钱在泥地上铺了一层旧石板——老房子拆掉之后遗留下来的石料,有股古旧的味道。

  一个简朴的农家餐馆就这样开上了:300多平方米的石板坪上,摆了十多张桌子;一度废弃的土灶重新开伙,掌勺的是他的滁州妻子,帮工的都是家里人;游客还没来时,黄红森还会爬上门前那棵栗树,摘筐裂开了壳的板栗……

  “平时每天都有两三桌,双休日能到5桌,五一、国庆起码10桌。”黄红森说,这可以给他带来每年10万元左右的收入,“比在外面打工强多了,自己还当老板。”

  今年6月,黄岩区农办组织农家乐经营户外出考察学习,黄红森接连参观了磐安、桐庐、天台等地的农家乐后,开始变得“不知足”,“他们都能把游客留住,我们却只能做中饭生意。”

  回来后,黄红森着手将二楼的房间腾出来,改装成客房。“已弄好两间,等装好卫生间,就能入住。”他要的,就是留住游客。

  古村态度

  布袋坑在变,也没变。

  观察布袋坑多年的驻村干部王瑾璟,细腻地察觉到,这个延宕近千年的古村落,只是再次焕发生机,而非改头换面——这正是他们想要的。就像村里那几株千年红豆杉一样,他们给予的是肥料,是雨露,而非易树而植。

  元末建村以降,布袋坑一直深隐在括苍山系南端高峰——青天顶的脚下。先民依溪筑居的习惯延续至今,也一直保持着溪石配木材的台州山乡建筑风格。年深月久,顺山势蜿蜒而上的灰瓦石墙,似乎已与这里的溪山林木融为一体,留存着最原始的传统村落风貌。

  “这是布袋坑最独特的品质,也是她的价值所在。”王瑾璟说。这个被外界誉为“21世纪的世外桃源”的地方,若没了黄发垂髫、田桑炊烟,便也失去了她的神韵。

  为了让布袋坑“不变”,改造村庄的主事者们小心经营着这种“变”。

  “以前的布袋坑,有点破烂。”黄官军回忆说,当时溪水两岸,随处可见露天粪坑,还有不少猪圈——这些污水大多直排入溪,“溪岸这边在吃饭,可能对岸就有人在上厕所,互相能看得见。”

  改造先从溪水两岸开始。村里先花了30万元,进行全村污水处理。沿溪的主村道,被铺上溪石,与路边民居的石墙风格统一。路两边的菜园田畦,围上一圈竹栅栏,或砌上一堵矮石墙,既不影响耕种,又多了山野之趣。

  村里的旧房子,得到了尽可能保存。即使是已倾圮的老宅,只要有一丝保留的可能,村里就出资将其修复。穿村而过的溪水,更成了全村人爱护的宝贝。

  缘溪而行,清澈见底的溪水里,石斑溪鱼随处可见。“村里规定,所有人都不准捕溪鱼。”黄红森经常捡拾掉落水中的板栗,却从不碰溪水中的鱼,“村民都很自觉,互相监督,也不许游客捕鱼。”村民们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维系着村庄的原汁原味。

  行走在村里,溪边是各色的树,阳光从树隙间射进来,光斑散落在水面上,悠悠地抖动着。一同抖动着的,还有路边的野菊花,活泼泼地浮在秋风中,将草丛染成五彩斑斓。这一片鲜艳又潜入水中,和着聚聚散散的溪鱼,光滑地游动在秋天的阳光里。

  在这样的宁静里,布袋坑似乎已经闻到了丰收的味道。就在去年一年,4万多名外地游客涌入村庄,又星散到各地,并把布袋坑的宁静与美丽传递到更远的地方。“今年的游客预计会突破6万人。”黄官军说。


浙江日报 美丽乡村·走读 00019 布袋坑,从沉寂中苏醒 2013-10-22 浙江日报2013-10-2200008;3209757 2 2013年10月22日 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