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传销者自揭黑幕——
美丽外衣下的陷阱
记者 翁浩浩 通讯员 蔡海飞
新型传销者自揭黑幕——
美丽外衣下的陷阱
核心提示:
如何识别传销?人们的第一印象,往往是有无控制人身自由的情形。但事实上,近年来,传销形式不断演变,很多无需控制人身自由,甚至披上高科技外衣的新型传销悄然蔓延,迷惑性大,危害性强。这一新现象,亟需引起人们的重视。
站在被告席上的王社红,神情憔悴。
想当初,刚成为“中国明明商”浙江总负责人时,王社红曾一度满怀发财梦想,风光无限。而如今,她只能低头忏悔:“传销太害人了,我罪有应得。”
海宁市法院日前公开审理浙江的“中国明明商”传销一案,王社红等5名骨干分子因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被送上被告席。
公诉机关认为,王社红非法获利13.65万元,属情节严重,应当以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美梦:两年返利三百万
如果有人对你说,交4010元钱,两年后“返利”319万元,你信么?反正有人信了,而且相信这神话的人不在少数,仅浙江,就有3000多人。
今年46岁的王社红就是其中之一,而她还成为“中国明明商”这一神话在浙江的总负责人。
老家在淳安县农村的王社红,与“中国明明商”的初次接触,纯属偶然。2011年3月,她收到一条短信:只要加入“中国明明商”,你就可以轻松致富。自认为精明的她,竟然就和一个朋友,一起怀着发财梦,直奔河北唐山市听课。会场可以坐下500余人,听课者来自全国各地。
“有老师给我们上课,就讲爱心、服务、奉献、无私等,还告诉我们21世纪是全民互助、全民服务的世纪。”王社红回忆说。
其间,她也终于搞明白了什么叫“中国明明商”。它的全称为“中国特色品质营销全民互助明明商”,总部设在北京。他们宣称:一个“环民”(即会员)只需缴纳3990元支助金和20元材料费,且发展两个下线(所谓的“生根发芽”)后,办一张银行卡,下个月就有钱拿。这笔钱每月返利一次,返利期为两年。第1个月返200元,第2个月500元,第3个月1000元……第9个月48000元、第10个月68000元、第11个月96000元、第12个月128000元。第2年上升为每月128000元,最终两年累计返利319万元,扣除税金实际拿到手280余万元。
“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好事,一下子就着了魔。”王社红告诉记者,2011年3月18日,她正式加入组织,马上开始着手发展“根”和“芽”。同年4月,她把老乡郑某,以及通过QQ群认识的吕某拉入了伙。果然,5月,她就拿到返还的月金200元,之后,返还数额逐月猛增……
2011年9月,在杭州笕桥村一间农家饭店内,王社红和郑某、吴某、王某、曲某等5名“明明商”传销组织浙江主要负责人选出总商委,并商量工作分工。因为王社红最早加入组织,便成为了浙江地区总负责人。平时,这个组织的固定办公场所,就是王社红在三里亭附近租的一处房子。
“我当时真是兴奋不已,觉得‘中国明明商’仿佛就是一棵摇钱树,能够填满自己的腰包,也能帮助别人致富。”说起这些,王社红羞愧得低头不语。
破灭:拆东补西终崩盘
如同其他参加“中国明明商”的人一样,王社红的致富梦想,从小就十分强烈。
上世纪80年代,她初中一毕业,就外出打工,两年后回到老家养兔。凭借精明的头脑,她的生意一路高走,很快成为当地有名的养兔专业户。当很多人还拿着几百元月工资的时候,她已经是村里人人羡慕的万元户。
不过,王社红并不满足。她总相信,凭着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挣更多的钱。她一直希望能有高人帮忙指点,看看自己的命到底好不好。“1999年,我在老家就找了一个算命先生,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他。他掐指一算,说我的名字不好,一定要把名字改了,以后才能平平安安过上好日子。我就按照算命先生的意思,将自己改名为王美棋。”成为“中国明明商”的浙江地区总负责人,使王社红感觉,自己一直在等待的时来运转的时刻,终于到了。
但,一切并没有朝着王社红想象的方向发展。2012年1月,她本该拿到38000元,但实际拿到28000元;2月,她本该拿到48000元,但实际拿到30000元;3月本该拿到68000元,但实际拿到20000元。
“那时候,我才真正明白,219万元的计算方法,是在每个会员都能不断发展两名下线的理想状态才能实现。但在被抓前,我们其实已到崩溃边缘,主要是人员没有那么多,我还要给下线发钱,收入直线下降,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弄得整天焦头烂额。”
王社红开始隐隐觉察到“中国明明商”的管理运作出问题了,很焦急,因为她知道再这样下去,拿不到钱的人,肯定要来闹事。一度,她想过自己开超市或饭店来补救,但因为资金和精力等问题没成功。她也想过退出,但她是地区总负责人,成员发展不下去,钱就更不可能拿到,并不是她一个人叫停就能停下来的。
偏偏此时,又出了一个意外。重要成员连某眼见苗头不对,竟拿着20来万元跑路。这些钱都是王社红负责给下面的人发放的月金,这让她更加焦头烂额。
去年4月,海宁市黄湾镇发生一件怪事:镇上不少五六十岁的大爷大妈到银行来办借记卡,却并不存钱。银行工作人员在受理一段时间的办卡业务后,觉得这种情况很异常,遂向海宁警方报案。警方调查后,发现这是一个组织严密、涉及人员众多的新型传销案件。
5月28日,王社红等5人被警方抓获。6月29日,海宁市检察院以涉嫌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依法批准逮捕王社红等5名“中国明明商”传销组织浙江主要负责人。经警方初步统计,该传销组织在浙江发展一年间,已有会员3000余人,涉案总金额达1200余万元。
警示:暴富心魔不可有
以王社红的精明,原本不会明知是骗局还往里跳。
“我都是被钱迷了双眼,还以为这不是传销。”王社红在看守所里这样反省,“丈夫反对我这样做,但我没有听他的劝,还偷偷以他和儿子的名义入了组织,他们的钱也是我交的。我对不起受骗的人,也对不起家人。”
办案人员告诉记者,与以往的传销组织不同,“中国明明商”不限制人身自由,标榜互助共富,来去自由。同时,他们吸纳的对象以中老年人为主,发展的“下线”都是亲戚朋友,不以大规模集中上课方式“洗脑”,而是在平时聊天时进行,更具隐蔽性。而投资的入门费并不高,也让一些人放松了警惕,“就像有当事人反映,当时感觉像是互助性质的,4000元也不是大钱。”
类似“中国明明商”这样更具欺骗性、隐蔽性的新型传销,如此正越来越多。去年,以投资新加坡AG公司原始股为诱饵,介绍他人注册公司网站会员从中获利,49岁的桐乡人沈某通过这种方式,竟然从“单枪匹马”发展到300余人的庞大投资团。截至案发,300余名“下线”共投入资金高达2300余万元。
记者了解到,新型的传销犯罪中,越来越注重对自身合法性的包装,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极力划清自己与非法传销的界限。例如,传统的“产品收费”等借口被所谓的“入网(会)费”、“销售红利”等方式取代,组织者会编造更多华丽新潮的名称来混淆视听,开始推销传销概念、理念和份额,例如“重复消费”、“框架营销”、“连锁经营”、“复合加盟营销”、“消费联盟”、“滚动促销”等等,用这些所谓的新概念让受害者云里雾里,看不出犯罪本质。甚至很多受害者直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始终陷在非法传销之中。有些甚至借助互联网的虚拟性和便捷性,通过电子商务、IT新技术等高科技外衣的包装,炮制出一个又一个的致富骗局。
海宁法院庭审时,郑某就说:“我之前去过北方会通,当时我不认为这个是传销。我们做的是团结、和谐,组织内部氛围也很不错,还可以进行才艺展示。”曲某也说道:“我不是给别人上课,就是做会通,聊聊天,介绍一下‘明明商’的文化内涵,或者开个联欢会,他们跟我说联欢会都是经过公安机关批准的。”而当法官问起“明明商”是否有能力营运时,5个被告人均回答不知道。
那么,人们该如何认清新型传销的美丽外衣下的欺骗本质?采访中,公安、检察机关的办案人员不约而同地强调,只有消除暴富心魔,才能避免上当受骗。新型传销不管变什么花样,其实质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利用人们“一夜暴富”的思想。
一些专家则建议,面对伎俩层出不穷的新型传销,应建立起工商、公安、检察院、法院、银行等多部门配合的长效联动工作机制,各司其职,形成合力,对非法传销坚持从严打击,综合治理。
■专家观点
西南政法大学法学教授梅传强:在“轻松致富,快速致富”的引诱下,公众很容易被骗进传销组织,出于补偿心理,有些人即使知道传销是违法行为,也会执迷不悟。传销组织呈金字塔结构,塔端的人靠塔底的人牟利,而能在塔顶获利的毕竟是少数。公众必须认清传销的本质:传销不是有效的生财之道,而且在传销组织中担任领导职务且层级在三级以上、实施了组织领导行为、组织领导的传销人员在30人以上的,还将构成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