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书
李月红
【年书·岁月歌】
今天,2013年2月1日。壬辰年,癸丑月,戊戌日。
此刻,距离立春,咫尺两日;此刻,距离癸巳年,一旬之遥。此刻,当你打开报纸,春天踩着字尖,在眉飞色舞:年近了。这是即将到来的2013年春节,一个有着四千年历史的节日。
百节年为首。公元121年,东汉文学家许慎写下:“年,谷熟也。”它藏于《说文解字·禾部》,这是一个民族的第一篇年书。盼望着,谷子熟了,年来了。
年书,即年俗。旧时的年,一册365页,多半是农作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翻过腊八,便是气象万千,穷尽活色生香: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买豆腐,二十六买斤肉,二十七宰只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
农耕社会的节气想象,是质朴的丰衣足食。在靠天收成的岁月,自然可敬亦可畏,如此浓墨重彩,是辛勤的犒赏,亦是来年的祈盼。于是,守岁后,一切都是新的,比如放爆竹,拜年,踩高跷,吃汤圆。一年的起承转合,止于元宵。
世事变迁。今天的年,悄然在变。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每年20亿人次的春节人流涌动成为当代一大民俗景观。不见了往日的“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身处数字时代的我们换成了“东行吉祥,南走顺利,西出平安,北走无虑”短信致年。
年俗在变,年书不变。年,是烟火人家的年。再多的习俗,再多的想象,都与家,与团圆,与梦想有关。
于是,想到年,就想到了自己。回归礼仪的、象征性的、微细而温情的细节,找到个体参与的仪式感——即使这一年过得平淡和无趣,至少还有春节啊,还有故乡啊,还有亲情啊。
于是,想到年,就想到了温暖。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字眼,说者柔软,闻者动听,每个人会不由自主地放下一切的坚硬,速度,坚持,心生敏感,顿悟时光。
这是一个寻常年:四千年的传承,已成为一个民族特有的文化想象。这是一个独特年:传统智慧碰撞当下情感,总会留下一段意味深长的文化烙印,标示着我们的精神走向。放眼岁月长河,这365天是沧海一粟,是浩淼微光,但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五千多万浙江人民,每一个时刻,都是金缕玉片,以不同的姿态记录这个年代。
此刻,写下年书。回首壬辰年,眺望癸巳年。
【年书·江南忆】
诗人诺瓦里斯说,人总是怀着乡愁的冲动寻找家园。
尤在年关。年之交,每个人都在路上,或是返乡路上,或是整理心情的路上,或是奔向春天的路上。我们的身体在向前加速,我们的内心在回望汲取。
壬辰年已在身后。蓦然回首,生活就是如此,有纠结,也有憧憬,有挫折,也有信念,以及它的平凡,都真实而平静地停泊在那里,也只有所有的方向都存在,它才能展现最真实的我们,最自然的浙江。
江南忆,最忆是乡愁。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这是远游人向往的年。与家人的团聚是对春节的最简单、最现实的期盼。在这一时刻,团圆、行孝的文化传统,深植于每个人心中,它将一个民族凝聚成巨大的情感磁场,最大限度地尊重和呵护这种情感。
有人说,到了年关,人的情感会被强烈地缩放——亲情、友情、家国情,会被无限地放大;名利、得失、恩怨,会被无限缩小。
游子的念想里,年是有树叶落在碗里的记忆,是“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的故乡,是“没有乡村的童年,不值一过”的审视。
这是个体的年忆。有时候,它是故乡;有时候,它是童年;有时候,它是乡愁。有时候,它低落;有时候它高亢。有时候,它感性;有时候,它理性。在情绪道场,它跌宕起伏,疯得可爱。每个人都一样。
有些记忆随时光汇流而下,有些记忆则在无声岁月里逆流而上,铸就人心。 春天,王澍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炎夏,短短半个月,温州金改企业群收获了最多的镁光灯,整个社会对它倾注了最大的期待;天凉好个秋,马云带领我们感受网购生活的新热力;大寒时节,萧山两名消防队员的牺牲,见证着这方水土的人民对 “最美”的承诺。
他们的践行,是光阴的刻度。坚守和努力,让他们的行动成为集体记忆的代名词。浙江需要伟大艺术塑造人们心灵,于是我们收获南怀瑾;浙江需要能激励一代人的偶像,于是我们收获孙杨;浙江需要经济腾飞的奇迹,于是我们收获宗庆后。践行的每一步,筚路蓝缕,不懈不止。
回忆这一年,记取这一年。他们如群星闪耀,呼应着更多的个体,追寻有质感有温度的生活,总会有熠熠生辉的时刻。
【年书·梦想诗】
回望,因梦想。
在壬辰年,我们写下梦想诗:务实、守信、崇学、向善。在癸巳年,我们等待梦想照进现实。
我们在总结自己,此刻的乡愁,童年,故乡,都指向梦想。在某种意义上,年和梦想,都是一种向往的状态。我们忆童年,因为那时有天真单纯的人际关系;我们念故乡,因为那里有池塘,有丛林,有自然的清澈微笑;我们抒乡愁,因为那是“阡陌相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熟人年代。
或许是走得太远,忘记了为什么出发。在社会加速转型的当下,争先恐后已成为一种处世的下意识动作;当物欲无限膨胀,灵魂便被挤兑得无处安放。我们对自己,对周遭的一切渐渐地着急着,抑郁着。不如停下来,想一想。
这是一个新的时代。几乎没有人可以否认,在当下的世界,只有精神文化释放出比物质、军事更强大的震撼力,只有经济社会发展折射出高贵的精神品格之光,你才能说,我们正进入一个更高的发展阶段,一个全人类共同期盼的理想世界。
这是所有人的前景希冀,也是浙江人的身体力行。
去年,省第十三次党代会,人们看到新方向——建设物质富裕、精神富有的现代化浙江。这是怎样的“两富”?评论家们说,浙江在关注物质民生的同时,更加关注人们的精神生活和文化民生;学者们说,浙江人不仅关注物质发展,更关注人的全面发展;浙江人自己说,我们不仅要“富口袋”,还要“富脑袋”。
你知我知。任何一种发展,最终都巩固于精神世界的可持续,只有建立深植内心的价值系统,才能伸展出生命的最大张力。犹如气象学里的“蝴蝶效应”,初始值的极微小扰动都会造成系统巨大变化,在通向精神富有的道路上,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只“蝴蝶”,你我投入,你我温度,共同构成一个社会的精神状态。
犹记得,费孝通先生曾说过,“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今天,当下,有着同一目标的我们亦如是。
犹记得,5万年前“建德人”的渔猎生活,8000年前的跨湖桥文化,100多年前浙江儿女探索救国救民真理,30多年前浙江人搏击商海……穿越万千年,亘古不变的是同样的精神价值。
因为这些,在这个岁末年初,在这个只争朝夕的新年伊始,我们愿意再说说这八个字:务实、守信、崇学、向善。我们相信,新的光荣与梦想,将在新年的阳光里由我们书写。
癸巳年,你和我,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