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动你的舞台故事
吴孟婕
吴孟婕
又到了轻轻说再见的时候。这一次,我们送别演员于是之。
他是《龙须沟》中的程疯子,是《骆驼祥子》里的老马,是《青春之歌》中的余永泽,更是《茶馆》里永远的王利发。
“演员于是之”——是老人名片上仅有的5个字。他怕被人叫做“大师”,不然,“连觉都睡不安稳”。
很多人都记得1992年7月16日的那场《茶馆》,那天也是北京人艺40周年。在观众经久不息的掌声中,于是之瘦弱的身影在舞台中央向全场观众深深鞠躬,哽咽着说:“谢谢宽容!”当时他被查出偏瘫,说话已有些口齿不清了,意识到自己状态欠佳,他告诫自己“以后再也不要演戏了”。
跟于是之告别,也是跟一个话剧时代告别。轻轻说再见,也会有新的旅程静待开启。
曾创下北京人艺有史以来话剧票房纪录《喜剧的忧伤》,终于在首演两年后走出了京津两地,于1月22日至27日在南京文化中心连演6场。上周末,在与南京大学学生座谈中,主演之一陈道明也拒绝把自己归到“偶像”行列:“在我眼里,没有明星只有演员。”
这句话,把我拉回了不久前北京的一个冬夜。
那一晚,坐在首都剧场一楼、第二排最右边的位置;手中的戏票花了高出原价近一倍的价格在网上购得;取票过程更是曲折,暂且略过不谈。这一番周折,都是为了二轮公演的《喜剧的忧伤》。
演出结束,几十名观众瞬间冲到台沿下,手机和相机一通狂闪。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主演陈道明和何冰返场了6次。据媒体报道,2011年《喜剧的忧伤》首轮演出时,还发生过陈道明粉丝在剧场内拉起条幅、高喊口号的“追星事件”。这些花絮,在剧场不常见,而附着于一部“明星话剧”之上,似乎更成了某种意味深长的脚注。
2012年堪称北京的“话剧年”:适逢北京人艺60周年庆,也是小剧场30年,《甲子园》、《喜剧的忧伤》、《活着》、《全家福》等多台大戏轮番上演,近年底时,北京人艺还传出了票房高达5000多万元的喜讯,让话剧人重拾了坚守舞台的信心。
话剧为什么这么火?不妨仍以《喜剧的忧伤》作为研究样本——毕竟,在北京人艺60年历史中,只有两部戏“敢”只用两位演员贯穿全场。另一部,是1985年由于是之、朱琳演出的《洋麻将》。
《喜剧的忧伤》上半场出现了不少令人莞尔的笑点,各方面表现都在水准之上;到了下半场,当陈道明穿起法海的袈裟满场飞奔,尽管观众席中的笑声越来越响,但缺乏过渡的情绪转折已经破坏了叙事节奏。整出戏就像一枚被寄予厚望的烟花,绽放得声势浩大,却不及想象中华丽。
对此,剧评人水晶有一番有趣的形容:“硬给、硬上、硬转,就像按电门,心还没亮,灯已经亮了。”网友“北小京看话剧”的观点更为犀利,他在一篇题为“娱乐至死的标本”的剧评中写道:“从头到尾,我既没有笑,也无从忧伤,事实上,我愤怒了。戏剧这片本应自由、蓬勃的草原被哄抬到了娱乐的温柔乡。”这篇唱反调的剧评仿佛一盆冷水,引起了孟京辉等业内人士的关注,转发和评论数一度飙升。
戏剧是否必须摒弃娱乐化?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必须先理清精神与物质、文化与商品之间的界限,甚至还涉及到舆论和业界复杂交错的人际关系,以及粉丝捍卫偶像的“决心”。但可以肯定的是,起用具有票房号召力的演员不应等同于单纯依靠明星效应,那些留在人们心目中的好戏,更不可能只是一连串数字垒出的“票房奇迹”。
有一句话说,“世界对思考的人而言是一出喜剧,对感觉的人而言则是悲剧。”如果是这样,我希望思考不要停止,戏剧不要沉默,像翻滚在火炭上的一滴糖,永远“滋滋”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