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钱天财的蔬菜店里，已聚集了不少老居民。40平方米的店堂里，小青菜、大白菜、菠菜、萝卜……几十个品种的蔬菜分门别类，摆得整整齐齐，还挂着简易的价格标识牌。

　　店里都是询价的声音，很嘈杂，钱天财却有点恍惚，坐在门口电子秤后的小凳子上，眯起眼睛开始打盹。灯光下，22岁的儿子小钱利落地整理着烂菜叶，为“马大婶们”装菜、结账。

　　城市刚开始苏醒，老钱和小钱却已忙碌了一整夜。“刚整理好，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呢。”小钱说，“每天晚上都得去批货，批多批少不一定，但必须保证蔬菜的新鲜，这样才有人买。”

　　十多年前，钱天财走出安徽省阜阳市阜南县柴集镇老寨村，来到了繁华的杭州城。很多老乡靠乞讨为生，钱天财却买了辆三轮车，从三里亭批来蔬菜瓜果，整日穿行于杭州的老小区叫卖。

　　省人民医院旁的新市街，是朝晖区域的中心，聚居着很多老居民和上班族。两年前，钱天财和大儿子开起蔬菜平价店，结束流动叫卖的人生，把日子固定在了杭城的闹市街区里。

　　“这里年租金要6万多元。而且短短半年间，附近就新开了三四家果蔬直销店，还有早上马路市场的竞争，利润越来越薄了，这几天最多只有10%。”老钱说，竞争越来越激烈，生意也越来越难做。

　　为了保持竞争优势，除了蔬菜价格尽量便宜些，老钱还立下不成文的规矩——只要在他店里买菜，无论多少，都会送上几根香葱。“杭州人做菜喜欢放香葱，送这个准没错。”而细心的小钱发现，一天下来，光是送给顾客的香葱，就需花上100多元。

　　劳累时，老钱会怀念农村简单的日子，但十多年下来，他早已习惯大城市的生活。最让他自豪的，是自小在城市长大、现在杭州十五中念初三的小儿子。“在城里开个店，当个小老板，赚点钱，都不算啥，关键是能让儿女在城里读上书。你说，这里的教育质量多好啊，老家农村学校怎能比得上？”

　　阜阳老家，钱天财已花30多万元，为大儿子建起三层高的楼房，装修得漂漂亮亮，女儿也于不久前嫁人。老钱守着菜店的唯一心愿，就是希望小儿子能考上好的高中，念上大学。“读书成绩不错，不比城里人差，长得也很白净，斯斯文文的。”说这些时，老钱的眼里闪过一道光芒。

　　老钱的店旁是个公园，摆放着许多健身器材，往东走百米，是风景优美的河边公园。偶得空闲时，老钱也会去公园转转，看时髦的城里人跳舞，看年轻父母带着孩子玩耍。

　　他想象着，某天小儿子穿着笔挺的西装，出入周围的高档写字楼，活得光鲜亮丽；携着娇美的妻子，在杭城的大酒店里举办婚礼。而他，某天带着可爱的孙子，在河滨公园散步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