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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4版:人文·朝闻新智

好奇号登陆火星半个月——

我的任务并非寻找生命

  特约撰稿 章清

  8月21日,好奇号火星探测器成功登陆火星表面已有15天。半个月来,它一直不断地告诉人类好消息,接受世界各地科学爱好者的膜拜。

  很多人以为,好奇号的目的是为了寻找火星上的生命。但是,在最近美国宇航局(NASA)公布的一段好奇号的视频开头,该项目科学家约翰·格勒辛格却说:“好奇号并不是一次生命探索任务。事实上,我们并不是在寻找生命;即便火星上有生命,我们也没能力去探寻。”

  这是NASA最低调的一次声明,但绝不是故作姿态或是矫情。

  NASA变口气

  《大西洋月刊》在对这个只有2分22秒的视频分析时说:事实的确如此,好奇号所要找寻的是“生命的要素”,即构成生命的关键分子和元素。而且,先前的火星任务也没有携带能够搜寻火星生命的仪器,唯一一次例外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海盗号探测器。

  为什么NASA会如此谨慎呢?要知道,NASA的火星探索计划,一直将火星是否存在生命作为决定性问题。记得2001年和2003年,NASA分别发射“奥德赛”号、“机遇”号和“勇气”号登陆火星时,作为一个科普“临时工”,笔者在中国一个办公室奋力地用糟糕的网络连上NASA的网站,目瞪口呆地看NASA发布:“明天我们寻找生命迹象啦!”“明天要发布疑似生命或者水的迹象啦!”等等。如果不是强行忍耐了几天,也许笔者很快会和有的媒体人一样,对走路坐公车的看客们说,还是移民火星吧。

  只是,这些寻找火星生命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斯图尔特·克拉克是美国著名的空间学家,著有The Sky's Dark Labyrinth(天空黑暗之迷宫)。他在个人网站上写道,“(NASA)这个说法反映了近几年来火星上发现现存生命的期望愈发渺茫了。而十年之前,科学家们还普遍认为火星上存在浅层地下湖泊系统。这些含水层也许曾经为古代火星供应过水源。”

  他分析,随着气候变化,早期火星上可能存在的任何生命都隐退到含水层中。由于含水层接近地表,任何现存的微生态群落都处于探测器相对易于接触到的范围以内,如果探测器配备有钻头,那事情将变得更为简单。

  为了寻找地下水,欧州航天局的火星快车号(2003年)和NASA的火星勘测轨道卫星(2005年)在设计时都特意分别装备了探地雷达——火星地下及电离层高级探测雷达和浅地层雷达。前者可以探测地下五公里的深度,后者则能搜索得更深。它们都没找到行星规模的含水层系统存在的任何证据。

  “要么水源比预计的要深,要么它根本就不存在。不管哪种推测是对的,对于希望在火星地表附近找到生命的人类来说,都是个坏消息。”英国《卫报》也引用了斯图尔特这句话。

  因此,焦点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地表生命是否曾经存在过的可能性上。其实,NASA这个视频的标题说得很清楚:《好奇号的科学内涵:寻找火星过去生命环境的迹象》。请注意,这里说的是“过去”,而且只是寻找“迹象”,不是“生命”。

  是的, NASA的口气变了,变得异常谨慎!

  务实的转变

  没人愿意为一场注定“失败”的探索提供资金,NASA如此转变,提前放出风声也是聪明之举。好奇号的计划是研究火星的气候历史。NASA还是可以通过这些数据,并结合其他地质学和地质化学方面的发现,来检验火星早先的生命存在可能性。

  而且,值得骄傲远远不止这些——8月20日出版的《时代》周刊封面文章《火星:我们从1亿5千4百万英里外能学到什么》,当好奇号安顿下来开始工作时,多达8架探测器正穿越太阳系,探索或即将探索月球、水星、木星、土星、 冥王星、小行星谷神星和行星外的星际空间。

  但在探索方面,最先进的或许还得属好奇号。《时代》写道,好奇号有10台仪器,总重量是高尔夫球车大小的“勇气”号和“机遇”号的15倍以上。因此,工程师们给好奇号赋予感情的冲动难以抗拒。行动负责人珍妮弗总是兴奋地说:“她告诉我们,她今天做了什么”,“她让我们为她明天的工作制订计划”……

  很少有科学家把自己的成果叫做“她”,就连NASA也将好奇号称作“她”。而即使在今年夏初,欧洲科学家宣布希格斯玻色子99.99994%是“上帝粒子”,这比好奇号在火星着陆意义重大得多,但也没人把粒子称作“她”。

  《时代》指出,好奇号不仅可以在火星上作为,其成果也可以用在地球,比如,化学嗅探器可以在机场和港口用于安全——这个机器用闻气味来辨别人类个体,可谓“一吻知歹徒”。以后安检还需要脱衣脱鞋卸裤带了吗?免了!

  不但如此,好奇号给正陷于政客扯皮、大选僵局、经济低迷之中的美国人来说,也带来些自豪:哦,原来这才是远见,这才叫聪明人哪。在著名的科技网站《连线》上,不少美国人报名真真假假要求做去火星的志愿者,有个家伙说,我老了,没有老婆没有孩子,让我做去火星的志愿者吧。更多的留言看起来似乎不全是玩笑:NASA,别为了省钱做无人计划,直接载人吧,我报名做志愿者,我厌烦了政客。

  让好奇燃烧

  两年后,好奇号完成任务,还会有同胞妹子去代替她吗?《时代》披露:2016年,火星行动的资金将从2012年的5.87亿美元降至4.25亿美元,导致美国退出与欧洲航天局的两项合作(其中一项将从火星表面带回样本)。NASA将于2016年发射一个新的轨道器,目标放在火星的地核方面,计划探索火星地心与地球为何不同,代号叫“洞察”。

  但在这之后,直到2018年甚至2020年都没有计划任何行动。NASA负责人说:“我们几乎支付不起这些行动的费用。”

  美国航天局的预算,每年徘徊在150亿美元左右(占联邦总预算的0.47%),相比之下,国防部有7160亿美元(占预算的18.9%)。“显然,政治任务总是比科学任务要重要——火星梦想是纯粹的科学梦想。”空间科学网上有人如此评论。

  但也别沮丧——8月15日,印度在全国7亿人民大停电两周后宣布2013年也要火星探测,继美国、俄罗斯、欧洲、日本和中国之后探测火星。

  尽管印度受尽嘲笑,尽管自人类开始向火星发射宇宙飞船的47年来,一共向火星派出17个着陆器,只有7个着陆,前苏联的探测器甚至一着陆就彻底失踪,但这期《时代》杂志还是讲述了这样一个屡败屡战最终成功的“励志”故事:1964年7月31日,“游骑兵7”号开始奔向月球最后一段航 程,之前的6个“游骑兵”都登月失败了,NASA喷气推进实验室的工程师知道他们快没机会了,但就在最后,“游骑兵7”号终于改变了霉运。

  是的,《Never say never(永远不要说永不)》——这首《变形金刚2卷土重来》里的经典插曲,放在太空探索上再合适不过了。无论好奇号最终能否成功,太空探索一个重要得多的真相依然是:它需要偏执狂般的投入和对失败极高的容忍——即使,她如今诚实地说,我现在没有能力在火星找到生命。但是她带回红色星球的信息,也可以揭示蓝色星球的秘密。

  只要,我们能拥有好奇心,就像居住在美国勘萨斯州,父母毕业于中国清华大学的12岁华裔小姑娘马天琪为好奇号命名的理由那样——“我们永远也无法弄清所有应当弄清的事物,但有了燃烧着的好奇心,我们会学到很多很多。”

  这就是科学进步的方式:好奇的,逐步的,耐心的,最终,惊人的。


浙江日报 人文·朝闻新智 00014 我的任务并非寻找生命 2012-08-22 2690350 2 2012年08月22日 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