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好生命之音
朱国良
一不留神,便撞进了准老年的门槛。真是的:刚刚还在叫“解放军叔叔”,马上就是解放军叫我们“叔叔”了,这时才真正理解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这层意思。这个年岁,添了几分老成?少了多少自信?总之怕照镜子,是畏惧在我们头顶的制高点上,天天在发动“政变”:一队黑色的士兵一夜之间举起了白旗!
年纪渐渐大,本事日日小。岁月的正比多么触目惊心,残酷无情!在这一年纪的门槛里,不少的人梦圆了,也有不少人的梦灭了。虎死雄心在,但毕竟只剩一张皮。你没有可能去破译哥德巴赫猜想,你没有可能去为中国足球冲出亚洲而汗洒绿茵场,你也不可能演越剧、唱西厢、做一朵娇艳的“小百花”。你也不敢抛弃一份挣挣吃吃的工作,横下一条心,不顾老娘老婆泪汪汪,近去东洋,远飞太平洋。是啊,人生前五十年是在写书,往后的任务只是不断地给书中添加注释。无情岁月浮生梦,时而感觉好沉重 ——这不是在暗喻你:生活为你划定了有限的方圆,不见得还是海阔天空!这个岁数的男人,机会已和他们擦身而过,不由有几分怅然若失。有的嘴上说想透的人,言称对官无所谓,对钱不在乎,可是看着人家不停地“三级跳”,自己几十年一贯制,总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
山有峰顶,也有低谷;月有浑圆,也有残缺。任何人都不是绝对完美的,有崇高就有卑微,有得到便有失去,重要的在自己心灵深处拓出一块净土,涌出一泓甘泉。悄然回顾从前,往事并不如烟。前面的路不太修远,但无疑已是下坡。如果你没有超于常人的奢求,你可以顺着以往奋斗前行的惯性走下去,你可以走得轻车驾熟,即便有些沟坎,也可以对付得轻松自如;再往前,不言而喻,心胸坦荡的人都承认,山脚下即是最终归宿。认定了这一点,你倒可以从容地走,任其自然地走,五十而知天命,因而就要学会善待生命。多一点从容,少一分虚伪,多一点雍容大度,少一点斤斤计较,多一点幽默风趣,少一点发狠斗气。如果是这样,你才是掌握了人生的技巧和修养。
我与一位制笛人有过一番讨教,他说,其实不是每根竹子都可以做成笛子的,它须是经历风霜严寒的上品竹种才能制笛而奏天籁之音。他还说,对于笛子,只要你努力去学,就一定能吹出好听的声音。这正同我们每个人手中都有一管人生之笛一样,它伴随着我们,从人生之初到人生之末。
有的人尽管在跋山涉水,但他们总不忘寻觅艰难险途中的自然清音。草木知春,向太阳奉献果实;山鸟相亲,共谱林中妙曲。所有的人间感人之景幻成他们悠扬的笛音,飞扬在嘈杂的人世。有的人手握竹笛,摆着自以为优美的姿势在吹奏。他们过于虚饰,以至于笛音失去了本该有的清亮而变得浑浊不清。当岁月日渐染上黄色的风景,或许你未必会如痴如醉地吹得“洋洋兮若江河”般,一曲高山流水知君名,但你应该腔圆字正吹好人生的每个音符,吹好生命的每个音节!
吹好生命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