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情缘
——师傅的一声“去吧”,让鲍先当开始了独自挑担闯天下的表演生涯
本报记者 叶晖
县委报道组 倪中勇 任亦将
一个简易的乡村舞台,随着音乐的调子,66岁的三门县亭旁镇上鲍村民间艺人鲍先当精神奕奕地走上舞台,手里的木偶时而缓行,时而疾步,突然间又上下左右翻腾,表演得栩栩如生。
“别小看这一个个木偶,它能上天入地,翻江倒海,如果再配上地方特色的传统唱腔,表演起来就更好看。”鲍先当说,他演了一辈子木偶戏,感情深了,在他眼里,小木偶都是有生命的。
因为喜欢而入行
“记得10岁那年,当我在村里第一次看到木偶戏表演时,立即被吸引住了。左脚踩鼓,右脚敲锣,口中要唱,双手还要表演木偶,一个人表演一台戏,真是太厉害了。”鲍先当说,他当时就暗下决心,要学演木偶戏。
“大人们告诉我,想学木偶戏,先要学会拉二胡。”鲍先当说。然而,因家境困难,家里根本不可能给他买二胡。于是,他就到村里有二胡的村民家里去看,然后把二胡的样子画成图纸,再去寻找材料。
经过一段时间琢磨,他用棕榈代替马尾作弦,用沙线当作沿线,自制成一把“二胡”,学得像模像样。他笑着说:“我天天在想,等我练好了二胡,如果那个师傅再来,我就拜他为师。”
谁知那把二胡一拉就是6年,琴弦不知换了多少根。直到17岁那年,那位师傅再次到鲍家村演出,并且晚上住在他家里。“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鲍先当说,“我知道他叫周瑞德,是宁海县人。”
周师傅在村里的几天时间,鲍先当把自己平时琢磨的技能全部亮了出来。周师傅看了之后,觉得他不但有这方面的天赋,更难得的是有浓厚的兴趣。于是在演出的最后一天,跟鲍先当的父亲商量了收徒之事。父亲只说了一句:“路是你自己选择的。”算是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师傅一声“走了”,就带他进入了3年的木偶戏学艺生涯。
年少学艺走四方
17岁,鲍先当开始跟随师傅四处奔走,交通工具就是两条腿。有时要到山区演出,师徒俩就得挑上道具、口粮与席被,起早摸黑,翻山越岭,走上两天一夜。碰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之时,就只能搭个帐篷,露宿山野。如果要赶场,遇上坏天气,还得冒雨雪前行。“再苦也不能让观众失望,师傅经常这样教导。”鲍先当始终记得师傅的话。
“累是累,但很快乐。”在鲍先当看来,演出就像过节,热热闹闹,苦中有乐。特别是在演出开始前,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他就格外兴奋,表演也越发来劲。
耳濡目染,几个月下来,他找到了感觉,二胡也越拉越好,开始给师傅配乐演奏。每当一场戏演完,看戏的散了,就轮到鲍先当上场了。他从师父手中接过木偶,开始操练起来,一遍两遍,从走路到转身,从摇扇到跃马,不对的地方,师父在旁指点。
“每天至少练3个小时,有时练到手臂麻木,连吃饭时都抖得个不停,一年后才慢慢适应。”其实,鲍先当所说的“慢慢适应”,就是指手指磨厚、生出老茧的过程。30年后的今天,当他的手伸出来时,我们看到了遍布指头的老茧。
回首学艺时光,当初这个不怕吃苦、不怕受累的硬小伙,最怕的是背唱词。“传统的皮影戏没有剧本,唱词全靠师父口口相传,有时忘了,问一两遍还行,问多了师父会觉得烦。这时我就会怨自己笨。”鲍先当边说,边不好意思地笑了,仿佛师父正用责备的目光注视着他。
一身绝活盼传承
记忆中,鲍先当的第一次登台就像是一场突然袭击。那天,鲍先当跟着师父在亭旁芦田山公社驻场演出。由于连演几场,师父嗓子开始不舒服。“当时师傅就把我叫去,说我学艺快三年,应该可以独自上台了。今天晚上就主唱吧。”
演出当晚,乐声响起,鲍先当深吸一口气,开腔便唱,字正腔圆,婉转动听,随着唱腔,木偶开始在他的手中飞舞起来,踱步、挥手、转身、跳跃……台幕落下,掌声四起,鲍先当回过神来——他成功了!
此后,鲍先当的戏路也越来越宽,各种角色都学都演。再过半年实践,生旦净末丑,唱念做打舞,已样样精通,当仁不让地成了“台柱子”,但与师傅拜别的时刻也越来越近。
20岁的一天,师傅的一声“去吧”,让他开始了独自挑担闯天下的木偶戏演出生涯。
带上行囊,给祝寿的乡人带去《加寿图》、《满堂福》,给建新房的村民带去掌声与笑声,30多年来,鲍先当带着他的木偶们,几乎走遍了三门、天台、临海、仙居、乐清等地的每一个山村。
记得在赴仙居的一次演出途中,天空下起了雨,特别阴冷,而他没带雨具,只能淋雨赶路。“当时,冰冷的雨水一直往领口里灌,鞋子早就湿透,全身冻麻。但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快点赶到,还有很多村民在等着我。”
“我一到,村里就准备好热姜汤,并燃起篝火,让我烘烤了一番。”鲍先当说,这让他觉得很感动。随着夜幕降临,小山村的夜生活也开始了。“面对观众的喝彩,所有疲倦烟消云散。”也许这就是一个艺人所追求的精神慰藉吧。
就这样,累并快乐着,他靠自己的双腿,坚持表演木偶戏长达30年,足迹踏遍浙江各地。
现在,鲍先当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带几个徒弟,让民间的木偶戏表演继续发扬光大。老鲍不无担忧地说:“时下在我省会演木偶戏的民间艺人越来越少,但农村的观众就是喜欢看。希望别在我们手里断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