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餐厨垃圾的“生命之旅”
本报宁波6月25日电
记者 陈醉 通讯员 郑涛
我是一桶餐厨垃圾。
昨晚9点39分15秒,我“出生”在宁波南苑饭店。我忐忑不安,一夜未眠,等待天明后未知的“旅程”。
听人说,如果我早些年降临人世,“人生”可能很简单:只需稍稍加工处理,就会被运往垃圾场焚烧、填埋,或者被高价买走,送往饲养场,让家畜们美美地饱食一顿。可我因为诞生在国家首批33家餐厨废弃物资源化利用和无害化处理试点城市之一的宁波,于是,我的“命运”就变得不一样了。
天亮了,我要启程了。
“我”坐着垃圾车“兜风”
早上9点刚过,一辆白蓝相间的餐厨垃圾收运专用车开了进来,它长得有点像装运油、气的灌装车。
一名环卫工人跳下车,铺好地毯,避免作业时垃圾残留地上。随后就将我推到了车子自带的一个升降机前,扣住我的“腰身”,我就凌空而起了。不一会儿,我到了车体顶部,垃圾筒倾斜后,我就滚进了圆桶式的车厢里。
车厢里已经有好些“同伴”了,他们来自不同的酒店饭馆。宁波出台的《宁波市餐厨垃圾管理办法》,规定全城的餐厨垃圾集中收运处理。目前,中心城区约有3000多家餐饮服务单位,其中近2400家签下了餐厨垃圾委托收运合同。城区餐饮企业每天产生的300多吨左右餐厨垃圾中80%左右被统一收运和处理。
负责宁波餐厨垃圾收运的有四家企业。我坐上的车子属于一家叫“绿环”的收运公司。
“收运费用可不低呀,刚开始一年就亏了10多万呢!”几个环卫工人边干边聊着。他们说,公司有12辆运输车,一天油费2000多元,每吨垃圾向餐厨企业收取35元的收运费,远远不够付运费的。幸好,我们拿到的“车票”是有政府补贴的,每吨差不多补四五十元,加上年底奖励,才能维持平衡。
目前,公司正动脑筋把更多小、微型的餐饮企业也纳入收运,“量多,路线优化,或许可以稍赚一些。”开车的师傅算了算经济账。但因为小店家开开关关变动大,公司开始跟街道合作,定期排查店面,涉及街道层面的审批项目,需有餐厨垃圾收运合同才能办理。这样一来,加入的企业多了许多,目前,海曙区的集中收运率达到了95%。
不过,最让他们头疼的,还是那些“走丢”的垃圾。
它们有的偷偷地被卖给了养猪户,有的店家为了怕分类麻烦故意将餐厨垃圾混倒在生活垃圾内。如果按每天产生一个大塑料桶计算,餐饮企业付出的收运费为每月270元左右,但卖给养猪户约有百来块的收入。要想突破这背后的利益链,其实更需要像上海等城市一样禁止泔水养猪的法律出台。
“我”变成了缕缕沼气
我的兄弟姐妹已经全“挤”上了车,我们出发开往下一站,一个小时后,罐子被装得满满的,才驶出市区,来到一个占地约20亩的生产车间,几十辆餐厨垃圾专用收运车正忙碌地进出厂区。
这儿就是宁波开诚生态技术有限公司的垃圾处理中心了。
我被从垃圾车上卸了下来,送进了一条长长的管道,有工人在挑挑捡捡,选出塑料瓶子等有用的垃圾。据说,在这个通道上,没有用的杂物会被剥离出来,运往相关企业焚烧发电,剩下的则输送到另一个车间里进一步加工。
我从这个通道出来,感觉身轻如燕,一看自己缩水了不少,听厂里的师傅说,那是因为我身上有太多的“放错地方”的垃圾。
在日本,垃圾已经被细分成44类,而在中国百姓生活中,垃圾分类做得并不完备,占到12%左右的生活垃圾跟随着我们进来这里,厂里还备有一辆15吨的柴油车每天把处理产生的废水拉到污水泵站,一天跑12趟,一年运费五六十万元呢。
生活垃圾夹杂,也增加了餐厨垃圾处理的难度。厂里的师傅说,“送来的垃圾成分非常复杂,除了食物残渣,还有瓶子、纸巾等等,有一次还发现过一只旧电脑和一整包水泥,这导致国外的一些设备都‘水土不服’,像重庆的餐厨垃圾处理项目中购置的国外机器设备一发动就被垃圾卡牢了。我们只能自己花了好几年,投入四千多万元研发出自主设备。”
穿越过分拣车间,我身上的水份也被吸干了,流向一个油水分离设备,先提炼粗油脂,再通过油脂精炼系统对粗油脂进行加工,最后产生工业用油。而体重大减的固体状的我,则被打成桨水,流向沼气池。换作以前,我是要被送进肥料加工车间,制成有机肥、蛋白原料或者饲料。
“这是厂里新改进的工艺,能把垃圾完全吃干榨尽,最后变成沼气,用来发电。”按每天能处理260吨左右的餐厨垃圾计算,这里日产沼气15000立方米,年发电量约1100万千瓦时左右,自给自足绰绰有余。
“我”能产生多少价值
在厂里兜了一圈,我有些迷惑了,我为企业创造的价值在哪里?
餐厨垃圾处理,是一个新兴的生态产业。但由于其投入大、回报不明确,在很多人眼里,更应该是一项政府主导的生态公益项目,很少有民资敢于涉足。但主营蔺草制品的“开诚公司”却第一个吃起了螃蟹。
公司副总经理严剑平举了一组数据,在一座城市的生活垃圾中,40%左右是餐厨垃圾,仅宁波主城区每天要产生300多吨的餐厨垃圾,全国每年产生的餐厨垃圾不低于6000万吨。可以说产业前景很大,但困难也比他们想象得大。
“目前能看得到的赢利项目是分离出来的油和部分用于饲料加工的产品。去年,这类产品产值一千万元左右。而产生的沼气是很难商业化的,不能算为收益,只能说是减少企业运作的成本开支。”严剑平介绍说。另外,宁波政府会给予一定的垃圾处理补助经费,如果仅仅以去年一年来计算,略有赢利,但是前几年一直在亏损,加上研发投入,六年来,企业投入的成本并没有收回。
生态产业回报期较长,难免遭遇“阵痛”。经过几年的摸索,“开诚公司”也已经看到了上扬的趋势。
之前,他们为重庆提供了一套设备,卖到了750万元。严剑平充满信心:“现在公司已经研发出了更新的设备,正与10多个城市在商讨合作项目,像太原、西宁等地,政府的支持力度都很大。今后,‘开诚公司’计划在各地兴建餐厨垃圾处理工厂,把这一循环经济产业做大做强。”
“开诚公司”的宁波项目,也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我们今后很有可能将把处理场搬出去,周边最好是有生活垃圾处理厂、填埋场等生态处理园区,我们发的电就可以输给这些企业用,产生经济效益,这样也可减少运输等带来的高成本。”严剑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