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包璇漪

　　摄影 魏一晓　王人望

　　本报温州5月29日电 今天，温州市公布了温瑞塘河水系16条黑臭河道治理计划表，将“河道黑臭、河床淤积”等河道现状标明，要求各区及温州开发区、高新区采取截污、拆违、生态修复等措施，明确在2013年12月底前消除黑臭。环保局长“被下河游泳”后，环保部门正乘势推进塘河治理，重点就从市民反映强烈的黑臭河道入手。

　　今年5月2日，副省长、温州市委书记陈德荣在专题调研温州城市污水治理工作时说：“检验温瑞塘河治污成效，不以部门报上来的数据为准，要以环保局长和公用集团董事长带头下河游泳作为河水治理好的标准。在哪条河道游泳，要由大家说了算。”

　　“局长下河游泳说”一石激起千层浪，成为温州坊间议论热点，网民更是积极跟上，指明地点、呈上图片，纷纷“点名”环保局长应到哪条河道游泳。

　　涟漪阵阵波未平。人们关注着环保局长的回应，也在思索温瑞塘河治理将往何处去。处于风口浪尖的温州市环保局迅速采取了积极面对的措施，对于网友指出的垃圾拥塞河段在5月20日前进行了清理，开展绿剑行动突击查处违法排污企业，今天又公布了16条黑臭河道、明确治理时限。

　　在漩涡中心，环保局长如何看待这一事件？温瑞塘河治理为何引得从市民到市委书记的关切？在塘河治理的官方与民间的互动中，又带来怎样的启示？本报记者进行了调查。

塘河治理路漫漫

　　三四十年前的温州，水网密布，河水清清泛涟漪。家门前的河水潺潺而过，随处可见青石小桥，桥头总有一棵冠盖翠绿的大榕树依偎，这些，成为许多温州人童年的美好记忆。

　　温瑞塘河主干道北起温州市区小南门，南至瑞安城东门，流经鹿城、瓯海、龙湾、瑞安等“三区一市”，流域面积740平方公里，水系河网总长度1178.4公里。曾经是沿河100万居民生活用水和城乡工矿企业的主要水源，更是温州至瑞安内河航运的重要水道，是温州人名副其实的“母亲河”。

　　温瑞塘河初成于晋，北宋时，沿塘河遍植莲藕，有“八十里荷塘”的美景。然而，小桥流水人家的和谐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被改写。由于生活、工业、农业等污水长期大量直排入河，河道水质日益恶化。2000年时，塘河Ⅴ类和劣Ⅴ类水河段就占85%。

　　此时，到了初夏时节，河边的温州人再也不能亲水戏水。一些河道垃圾拥塞河段，蚊蝇滋生飞舞，臭气扑鼻而来。风景不再，只剩下剪不断的烦恼。那些采莲藕、摸螺蛳的往事，孩子们再听父辈说起，只能定格成传说。

　　2000年起，温州人开始了漫漫塘河治理之路。

　　然而，污染容易治理难。温州市为此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截污纳管集中处理生活、生产污水；抽干河水，挖去黑臭的污泥；动用珊溪水库的水源，给河道冲个澡；利用生态修复技术，让美人蕉慢慢改变水质……

　　各种措施与努力，让温州人在治河中明白，这件大事不得不做，否则就要愧对自然赐予，愧对子孙后代；也让温州人摸索出，要杜绝行政资源和公共财力的浪费，依法治河是必由之路。

　　2009年9月，省人大常委会通过并颁布了《浙江省温瑞塘河保护管理条例》，于2010年元旦正式施行。这是没有地方立法权的温州多年呼吁奔走的结果，终使温瑞塘河整治和保护走上了法制化轨道。2010年8月，温州市政府发布117号文件《温州市温瑞塘河保护管理办法》，自当年9月1日起施行。

依法治河说目标

　　根据《温州市温瑞塘河保护管理办法》， 温州市人民政府领导温瑞塘河综合整治和保护管理工作。温州市温瑞塘河保护管理机构具体负责温瑞塘河综合整治和保护管理的组织、协调、监督和考核工作。区（市）人民政府和管委会按照管理权限，负责本区域内温瑞塘河规划实施、建设、保护和管理工作。

　　而温瑞塘河规划、建设、保护和管理的相关工作，涉及到发改、市政园林、水利、规划、农业等多个职能部门。环保部门的职责之一，是组织发改、市政园林、水利、规划、农业等部门及区（市）人民政府和管委会，编制温瑞塘河流域水污染防治规划。规划明确水体环境功能要求，分阶段水质目标及时限，水污染防治重点控制区域和重点污染源等。

　　面对温州网民的各种质询、追问，记者问温州市环保局局长、塘河管委会主任郑建海，近期的治理水质目标、时限应如何清晰表述？郑建海回答：2014年，温州将实现城市污水收集处理率达100%，“十二五”结束，将消除塘河劣Ⅴ类水质。如果要按照老百姓的直观感受来通俗地解释，就是“十二五”结束时，温瑞塘河的主要河段将要呈现出今天的会昌河、九山河一般的风貌，水清河畅。

　　近两年来，温州市环保局实施保护母亲河绿剑行动，累计出动8500人次，检查企业2836家次，立案查处254家，处罚金额723万元。去年一年，环保部门牵头拆除沿河违章162万平方米，绿化面积60多万平方米。2011年，市本级污水处理能力每日达到50.5万吨，实际处理40.63万吨，实际污水处理率为66%，但在全省仍居于后位。要实现阶段水质目标，仍需努力。

　　郑建海坦言：“现在正是塘河治理的攻坚阶段，前期治理已见成效，在不进则退的关键时期，我们的力度不能减、节奏不能慢。如果‘十二五’期间，进一步加大力度，采取的措施科学有效，塘河水质就会从量的变化迈向质的变化。就在这5年，温州市民将会看见塘河的明显变化。”

互动与共同期待

　　一些河道还在发黑发臭，是当前温州市民对塘河治理不满意的主要原因。正因如此，让局长下河游泳，在民间舆论场受到热捧。

　　但是，河道治理仍然是一个科学性极强的系统工程。根据当前的塘河水质分析，主要污染物指标中的高锰酸盐指数已达到Ⅲ类水标准，总磷接近Ⅴ类水，氨氮还是劣Ⅴ类水。根据这几个主要指标，生活污水直排入河是塘河治理当前的主要问题。

　　同在塘河水系，许多河段的现状差距很大。在鹿城区滨江街道青园社区，社区主任王林告诉记者，过去小区周边的2000米河道是垃圾成堆臭气熏天，但是前年开始，居民们自发成立了义务护河队，阻止垃圾污水入河，自愿当起了“河长”。如今，这一段塘河的两岸是鸟语花香，居民还能从河里钓上五六斤重的大鲤鱼，住户的心情从郁闷到舒畅，转变很大。

　　据2011年度环境统计数据显示，温瑞塘河流域生活污水排放量与工业废水排放量两者之比为8：1。化学需氧量排放总量也是生活污水占86.9%,工业污水占8.6%，农业污水占4.5%。

　　生活污水是元凶，网友点名的丰门河，也是同样状况。民间调侃的说法是这里“自杀都要臭得爬起来”。5月20日前，在环保部门督促下，鹿城区对河道进行了垃圾清理。郑建海自己也到现场实地踏看清理结果。丰门河，正是让局长和环保部门颇为头疼的城中村边河道之一，由于市政管网的建设滞后，造成这里大量生活垃圾和污水直排入河。还有一些让网友点名的黑臭河段，如龙湾状元桥的“黄河”水、瓯浦垟的臭水沟、黄龙家电市场旁双桥河等，基本都集中在城郊结合部，尤以城中村边河段为主。分析原因，主要是截污纳管不到位，大量的生活污水直排入河。

　　好在今年4月，温州市区已经全面推开城中村改造工作，这将对塘河治理产生重要影响，对于2014年实现城市污水100%收集处理的目标也将起到关键作用。

　　“局长下河游泳说”在坊间的热度，让郑建海深刻体会到民间期待的热切将成为塘河治理不绝的原动力。环保部门和塘河治理机构在敦促地方和相关部门行动时，有了民意作为坚强后盾，督促更有力度。回应网民呼声，立即着手黑臭河道垃圾清理，现在亮出16条河道限期消除黑臭的时间表，都是顺势而为。

　　“当然需要时间。泰晤士河的治理用了20年，污水处理脱氮除磷仍是世界难题。”但是，作为职能部门，应当尽量把时间缩短，积极利用先进的工艺和技术推进河道治理，这是环保人的共识。

　　重要的是，依据塘河的现状，治河与截污必须双管齐下。有一些市民还不知道，一个很小的生活习惯，就造成了塘河里污染物总磷含量居高不下。

　　温州人的新房装修，喜欢将洗衣机直接安装在阳台上，阳台废水直接排入雨水管，最终排入自然水体。一户人家洗衣机的污水量不小，以鹿城区目前200多万人口计，如果每人每月使用0.3公斤洗衣粉、清洁剂，那么全年用量就高达7200吨。洗衣粉中大量的磷被排入水中，变成了可怕的污染源。

　　“十二五”期间的目标能否实现？主要河段是不是能让人下河游泳？在郑建海看来两点很关键：在2014年实现100%的截污纳管率，才有城市污水100%的处理率；城中村改造全面启动，市政设施相应跟上。

局长的价值观

　　郑建海局长一夜之间成了新闻人物，有人为 “局长能下河游泳”的治理指标叫好，也有人觉得塘河治理不单是环保一个部门的事，有点委屈。

　　但郑建海强调，环保人的价值取向，应当是维护百姓的环境权益，严厉打击违法行为，来实现天蓝、水清、地绿的目标，这与老百姓的期待与诉求是始终一致的。

　　我问郑建海是不是温州本地人，了解温州人对塘河的感情么？郑建海回答，他正是瑞安人。

　　依法治河是温瑞塘河10年摸索出来的经验，有法可依、各司其职、各负其责是塘河治理的关键。但是，我们的部门和官员在依法行政的同时，同样不应该忘记自己胸膛里跳动的心脏，不应忘记我们的情感与百姓血肉相连。依法行政，与怀揣着使命感、责任感与热情工作，并行不悖。只有这样，才能听得清百姓的呼声，才能体会到百姓的迫切，才能真正把压力转变成动力。

　　郑建海最近够忙，要关注新闻，要积极回应市民的热议、网友的点名。他说，压力应当转变成动力，既然在治河的关键时刻在环保局长的岗位上，就要义不容辞承担起历史赋予的责任和义务。

　　塘河治理需要群众的关注，也需要全民支持，从不扔垃圾、不偷排污染物做起。母亲河，是大家的，这个说法，不失真诚。

　　记者手记

网友热议“局长下河游泳说”

　　@驾驶员说:“荣哥太有才了，大家等着看环保局长游泳。”

　　@疯长的南瓜说:“这是检验塘河治理的一个好办法。”

　　@漏气的末班车说:“痛快，荣哥可以上今年的‘感动中国’。”

　　@穿越喧嚣说:“除非陈书记兼环保局长，这河才能游泳。

　　@中一在线说:“水环境保护需要党政领导重视，但更需要的是法治而不是人治手段，需要的是持久的、长效的制度化管理，而不是说一些豪言壮语，搞运动式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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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水质标准

　　依据地表水水域环境功能和保护目标，水质按功能高低依次划分为五类：

　　Ⅰ类主要适用于源头水、国家自然保护区；

　　Ⅱ类主要适用于集中式生活饮用水地表水源地一级保护区、珍稀水生生物栖息地、鱼虾类产场、仔稚幼鱼的索饵场等；

　　Ⅲ类主要适用于集中式生活饮用水地表水源地二级保护区、鱼虾类越冬场、洄游通道、水产养殖区等渔业水域及游泳区；

　　Ⅳ类主要适用于一般工业用水区及人体非直接接触的娱乐用水区；

　　Ⅴ类主要适用于农业用水区及一般景观要求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