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

　　2010年夏，我第一次来杭州，回忆起通往萧山机场两侧公路上的情形，至今历历在目。

　　一幢幢城堡式样的农舍不断涌现在眼前，让我这位外乡人叹为观止。更突出的，是尖屋顶上冒出的一根根糖葫芦形状的天线，像在每幢房屋上安装了一个“发射塔”。当时，我就纳闷，这是用来接收卫星信号的？

　　这场景，近日也让一位名人感到“触目惊心”。“万科”的创始人、地产大亨王石途经杭州，发了一条关于萧山农居房的微博，认为屋顶的不锈钢材料的葫芦型天线“不仅太过庸俗，而且易遭雷劈”。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些网友讥笑他不懂“葫芦型天线”其实是避雷针，用现在的审美标准评判10年前萧山建筑文化的产物是“内心狭隘”。而后，专家站出来证实，如此天线因没有接地装置确实引雷。

　　更有知情人“抖”出内里乾坤，萧山农居屋顶为何广插不避雷的“避雷针”——当地有的农民较为迷信，认为自家的房子如果比隔壁家高，就能在风水上占优势。村里规定房子的高度，于是就在“天线”这种小东西上动脑筋。开始是装铁皮做的铁塔，后来做成钢针模样，久而久之“避雷针”模样的屋顶装饰就流行了起来。

　　萧山的农居建筑被王石评价为“庸俗”，其实揭示了当下农居建筑的美学困境。俄式洋葱头，中式凉亭，哥特式尖塔，罗马式拱顶……在汹涌的城市化进程中，农居房到底该建成怎个模样？从美学的角度看，“城堡”别墅顶个不锈钢葫芦天线挺难看，难道建成法式、德式、日式的建筑，就符合中国农村的审美理念和使用习惯？

　　建筑的背后是文化。上世纪90年代初，大红墙面绿玻璃，符合初尝富裕的农民那无法遮掩的“心里美”。而如今，再次参观萧山新建农居房，平和淡雅的墙面颜色早已成为首选，建筑造型也不再像当年一般突兀扎眼。应该看到，我们的农居建筑其实一直在进步。农民们更注重房屋内部的装修设计，放弃追求外墙的绚丽夸张。

　　2011年4月，萧山区建设局曾公示《杭州市萧山区农居建筑方案精选图集》，从房屋结构、内部设计、外立面、阳台、采光等多方面为广大农户提供建房参考。今年4月，杭州桐庐也出台了农村住宅设计标准图，供农民建房时免费使用。

　　值得反思的是，像弗兰克·劳埃德·赖特这样执着于农村和自然的建筑大师，中国还没有出现。更多的设计名家将目光聚焦在五光十色的花花都市，我们什么时候也会有像欧洲、北美那样的精致小镇？应该有更多人来关注这个问题，给农居审美加点料了。

　　当然，任何农居房屋的美丽与否都没有绝对的标准。当年一路飞驰，那充满喜庆、大红大绿的萧山农房，凭借略带喜感的建筑造型，至少曾安抚过我这颗因找工作而备感焦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