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乡村恋上动漫
350万元政府性资金,既是终结,又是开始
本报记者 邓国芳 报道组 骆战红
一枚石子
山里村与动漫节的结缘,存在着诸多偶然。
山里村动漫节的总策划,叫金江波,是国内最早从事新媒体艺术领域创作和研究的当代艺术家之一,曾担纲《上海世博会博物馆》历程厅设计重任。他是玉环县楚门镇人,亦是龙溪乡党委书记施明强的小学同学。
把公共艺术搬进山里、融入山里的实践者,是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的学生。院长汪大伟,35年前曾背着铺盖和画板,来到玉环坎门,驻扎在渔家写生。在他的牵线下,山里村成了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的公共艺术实践基地。
如愿以偿,山里村动漫节办得很成功。游客涌来,小农经济变成了商品经济。80岁的阿婆,捡起窝里的鸡蛋,放在路边,变成了城里人稀罕的乡下土货。
致富大门,俨然打开。
然而,这种模式是否可持续?它的生命力何在?当暮色降临,没有路灯的山里村,回归寂静幽深,不见昼时繁华喧闹时,我们不禁心生疑问。
这场由政府主导的美丽乡村实验,整合部门项目资金,争取补助资金支持,先期投入了350万元,用于公共艺术、山体复绿、环境整治、生态修复、人居改善等基础设施及民生项目建设。
原本脏乱差的山里村,面貌焕然一新。加之难得的高山风光和生态环境,它已完全具备美丽乡村的表象。只是,内核呢?它是否能完整演绎出“村美、民富、人和”。
“政府绝不是主体,但必须搭好平台。”施明强说,350万元政府性资金,既是终结,又是开始。或者说,是一枚扔在平静水塘的石子。
因为邀请专家做出了标新立异的规划蓝图,山里村成了工商资本关注的香饽饽。总投资1000万元的山里农庄项目,已进入审批环节。半岛咖啡、农家小木屋、日本锦鲤喂养等项目先后进驻,5D影院、汽车影院、青年旅社、文化会所等社会项目,也在洽谈中。
“等时机成熟了,就把先期的政府性投入,包括举办动漫节、动漫设施的更新和维护等,作价交予工商资本来运作,这才是长久之计。”施明强认为,政府资金,真正的作用在于四两拨千斤,乡村动漫节只是开始,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对此,山里村民似乎显得更乐观。黄佳英说:“油菜花谢了没关系,马上要种向日葵了,到了秋天,山里村一定更漂亮,游客肯定还会来的。”
一个时刻
动漫节让村民的心凝聚起来,也第一次有了自豪感
外人看起来,把动漫这种最时尚、最前沿的公共文化艺术,直接植入贫穷落后的农村,玉环这条路似乎走得很玄。
“为了景观效果,蜘蛛侠和部分恐龙的模型,原本是要安放在农房屋顶的。虽然村民很支持办动漫节,但要把‘鬼怪’放在屋顶上,大家还是觉得很不自在。”龙溪乡常务副乡长陈方贵说,很多创意和设计,因为村民无法全盘接受,不得不临时更改。
最后,蓝色的蜘蛛侠被安放到了山谷最低处,它趴在岩石上,一副随时会跃至山顶的模样,效果竟然也很好。但为了方便游客走到谷底看蜘蛛侠,创意团队不得不再设计一条新的参观线路,再在黄泥路上铺上石阶。
因为充分考虑了村民的感受,动漫节的各项工作,日渐被村民重视、喜欢和支持。
花谷边的水泥坟墓怎么办?有人提议,刷上绿色环保漆,村民沉默不语。半晌,有人再次提议:“要不盖上稻草,做个造型。”“好,好,好。”村民爽快答应,“既不动祖坟,又能添景观,当然好。”
但当稻草运来时,大家又发现,造型很难做,而且稻草消耗量太大,根本不够。于是,有村民主动建议,去找些竹竿,支撑在里面,外面做成稻草垛,这样看起来更自然。
当改变深入人心,山村就越来越美。
玉环县委书记张加波深知,论规模、论创意、论实力,玉环动漫节绝对无法与杭州动漫节抗衡。这些,他并不在意。玉环县只想借用动漫节,探索一条建设美丽乡村、推进城乡统筹全岛新型城市化的新路子。
为确保动漫设施的安全,山里村的青壮年自发组成巡逻队,日夜轮流看护着。施明强被村民的自觉和团结所感动,于是建议村里适当发放补贴。但没有一名巡逻队员去村里拿补贴:“办动漫节就是为了山里人,出点力是应该的。”
以前,因为贫穷,山里村曾有少数村民,挖泥贩卖给砖窑,导致山体和生态破坏。村干部上门做工作,多年下来成效不大。但当村里的游客越来越多之后,挖土的行为自然绝迹了。这个春天,山里村的青山绿意更浓了。也许村民们明白,山里村,已不仅是山里人的。
“这是我们山里村有史以来最团结、最和谐的时刻。动漫节,让村民凝起心来,也第一次有了自豪感。”叶纪敏说,这是半年来家乡最大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