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侃

　　杨新元先生的散文和杂文，一向贴近现实生活，关注社会变迁，力求笔下文字能发挥扬善抑恶、鼓舞人心的作用。其文笔的隽永与犀利，读来常令人击节。进入新千年之后，杨新元先生因职业之故，全方位地体会了社会发展进程中的诸多现象，看多了社会转型时期各式人等种种行状，其感叹之多、其感悟之深可想而知。在秉性上，杨新元又惯于思索，擅于分析，笔者多次在不同场合听到他对某事件某现象鞭辟入里的阐释。这些阐释或思辨一旦诉诸于文字，即是一篇篇洋溢真情、充满睿智的散文和杂文。这部今年1月刚出版的散文杂文集《走读人间》，便是他这类作品的最新汇集。

　　《书中自有人生乐》即是一篇寓意极其丰富的杂文。作者从《南方周末》一则“近半干部一年不读书”的报道引发思索，不掩饰对那些以“工作忙、应酬多”为由长期不读书的干部的担忧，并提出读书的三大好处是益知增见，开阔眼界；培养情趣，改变气质；修身养性，平衡心态。值得一提的是，在这篇两千多字的杂文中，为了说明道理，杨新元先生引用了大量古今中外的名言警句和典型实例，且用得非常熨帖，做到晓畅又独特，简约又深刻。如在论及长期不读书的人，不光人会变得浅薄，还会被社会的前进步伐所抛弃这一点时，他信手举出一例：“当年北魏拓拔圭问群臣：‘天下何物最益人智？’对曰：‘其惟书乎！’于是下令求书天下。”古人尚且如此，今人岂能忽略读书？虽只寥寥数语，但因此例用得极为妥帖，观点遂令人信服。《文化与良心》一文，说的是从事文化建设事业的人，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如何讲求应有的职业道德，如何做到德艺双馨的事。但文中不仅引用了文化老人文怀沙的演讲内容，描述了一群“嵊州根雕”非遗传承人在艺术海洋里摒弃名利、孜孜不倦探索的感人事迹，甚至还溯及历史，从字源上分析“文化”一词的本质含义，以强调文化人必须拥有“良心”方能有所建树的真谛。《做人不嘀咕》、《日全食随想》、《出名与“杯具”》等篇，也都能围绕题意，旁征博引。文笔纵横恣肆，实例左右逢源，既放得开又收得拢，既讲故事又讲道理，显然是这部散文杂文集的一大特色。

　　直抒胸臆，敢讲真话，也是这部文学专著的重要特色。杨新元先生多年来两栖于新闻工作者与作家两种角色，可以说是遍阅世事，写尽人间。毫无疑问，细心的观察、缜密的思索、真实的叙述，分明缘自他媒体人的职业习惯；而迷醉心怀的想象、充沛无羁的激情，则来自沸腾于他内心的文学情怀。可以说，与省内不少作家相比，之所以杨新元先生的散文杂文更具鲁迅先生所倡导的“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的特点，是因为他较好地萃取了新闻与文学两种体裁的优势，并在创作中努力将这些优势推向极致，特别是强化了直陈肺腑、直抒己见的写法。《你会用第三种姿势上厕所吗》一文，说的是国内一名女歌星觉得自己是名人，进收费厕所时对收费大妈视而不见，当后者请她交费时，歌星竟亮出身份，试图体现某种特权，但收费大妈的一席话使歌星幡然醒悟：“不管你是谁？你也不会用第三种姿势上厕所！既然你不会，交钱吧！”是啊，从根本上说，谁都是一个普通的人，谁都没有资格在他人面前耍威风、摆特权。联想到那些破坏社会和谐环境、处处想搞特权的人，杨新元先生忍不住倡导：以后如果碰到这样的人，我们就应该大声问他（她）一句：你会用第三种姿势上厕所吗？行文至此，文章旨要已十分明晰。

　　然而，杨新元先生手里端的并非只有长矛，所关注的也并非只是灰暗的那一面。在这部《走读人间》中，他写了大量心有善念、正直可亲的人物，如“心灵首富”袁隆平、“做人不嘀咕”的季羡林，一生坚持写“光明日记”的八百伴总裁和田一夫等。还有自己过着朴素生活，却捐款1000万新台币做善事的陈树菊；拾金不昧的拾荒老太郭冬容 等。这些有爱心、有善心的人物，让人仰目视之，读后得益匪浅，心灵得到净化。而在“人间走笔”和“俄捷之旅”两辑中，主要收录了作者近年来采访之余，遍走国内和俄捷两国，在诸多名胜古迹中参悟人生的散文作品。在这类作品中，尽管仍能体会其独到的目光、率直的见解，更多的却是对时代沧桑、社会衍变、文化演进的细腻喟叹：关于美食，关于建筑，关于治学，关于立德立功立言……留存至今的仅是历史的碎片，碎片虽不能还原以完整，其精神却在无形中渗透了古今。杨新元先生徜徉在古迹中，但他眼里所见，绝不只是种种旧物陈迹，他试图透过貌似安寂的景点景物，洞悉曾经的风云跌宕。不消说，俄捷之旅对于杨新元先生有着别样的意味，二战时的壮怀激烈让人崇敬，政局更迭带来的变化促人沉思，这趟行程便显得异常沉重。杨新元先生在真实记录旅程的同时，对所见所闻予以一定的诗化，不仅加强了作品的文学性，也使得这一批游记散文更加饱含真情，更富个人色彩。“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声，莫深乎义。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白居易：《与元九书》）情感细腻、充满激情的张力，是这部散文杂文集的又一大特色，这也再次显现了杨新元先生散文创作的个性魅力和文学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