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公：

　　乌贼兄妹海澜和海妮、渔民阿康、科学家文荃

　　故事背景：

　　2012年的一天，海澜和海妮这对曼氏无针乌贼兄妹，从遥远的大海深处，游回了祖辈们的故乡——舟山，遇到了老渔民阿康和年轻的海洋科学家文荃。

　　（一）

　　海妮：美丽的东海，亲爱的故乡，我们终于回来了。

　　海澜：我们回来啦……

　　阿康：乌贼吗？真是你们？可算是把你们盼到啦。

　　海澜：渔民大伯，我们也是天天想着回老家呀。

　　阿康：自从上世纪80年代，你们的祖辈离家出走后，就再没有见过你们家里的人。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海澜：大伯，一言难尽哦。老人们一提起过去的日子，就很伤心。

　　阿康：你们都到哪里去了？想必是受了不少苦啊。

　　海澜：二十多年来，为了躲避你们人类的捕捞，祖辈们背井离乡，四处漂泊，到过日本、菲律宾，也去过印度。那里的海水温度、盐分、含氧量和家乡都不一样，生活别提多难受了。

　　海妮：你知道的，作为一种头足类动物，我们的生命只有一年时间。每当四五月份产卵后，我们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这么多年来，很多前辈到了陌生的海区，还没有来得及适应，没有生儿育女，就早早客死他乡了。

　　阿康：对不住，让你们受苦了。因为我们贪婪、无节制地捕捞，猎杀了你们的同伴，摧毁了你们的家园。

　　海澜：你们确实应该反省，竭泽而渔的做法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海妮：听祖辈们说，舟山是举世闻名的大渔场，自古以来就是我们头足类和鱼类繁衍生息的天堂。没想到竟然弄到了让我们无法生存的地步，真是不可思议。

　　阿康：是啊。除了你们曼氏无针乌贼家族，还有大黄鱼、小黄鱼、带鱼，原本是我们这里最为著名的四大家族。小时候，我坐着爷爷的小木船到海上兜一圈，鱼舱就能装满了。可是现在，我们要把船开到很远的地方，花上很多时间，才能有点收获。很多次，挣的钱还不够油费和工钱。以往晚上回家吃饭，喝碗老酒，还有大黄鱼吃，别提多舒服。如今不要说大黄鱼，就是虾兵蟹将也少了。

　　海澜：吃过苦头，你们人类总算明白一点。

　　阿康：这些年，你们不知道我们用了多少办法请你们回来呀。

　　海妮：呵呵，听说还有科学家专门来研究我们，帮我们传宗接代？

　　阿康：对。科学家每年都会到我们这里来，进行人工放流。

　　海澜：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个兄弟姐妹，都是你们放流长大的。这些天，他们带着我们从六横到东极，还去了嵊泗花鸟，差不多快把舟山游遍啦。

　　阿康：怎么样？可喜欢这里？

　　海妮：感觉挺好，风景很美，天天跟着姐妹们出去逛，还有螃蟹叔叔、带鱼阿姨照顾。

　　海澜：说实话，跟大海深处相比，家乡总是最好的。那首歌怎么唱的？谁不说俺家乡好——得儿呀依儿哟！

　　（二）

　　阿康：听说你们回家，科学家特意从大学赶来啦。

　　文荃：海澜、海妮，你们好，欢迎回家！

　　海澜：听说你们在忙着帮我们生儿育女，连六横、东极的很多小朋友都是你们培养出来的，这是为我们家族做的一件大善事。

　　科学家：这是我们的责任，应该的。

　　海妮：冒昧问一下，这些小朋友总不会跟你们人一样，是试管婴儿吧？

　　科学家：呵呵，当然不是。我们先从海里采集了受精卵，然后放到岱山县秀山岛的人工育苗场。受精卵在水温16℃到20℃ 、盐分25‰到28‰、溶解氧5毫克/升的条件下，经过二十多天的精心培育，幼体将破“壳”而出，这时候把它们放流出去，两三天后，小乌贼就游出来了。

　　海澜：这和我们出生的时候是有点不一样。

　　阿康：父母生你们的时候，喜欢把卵产在岩石礁或者珊瑚枝条上，像一串串连在一起，黑乎乎的，我们都叫做“海葡萄”。

　　文荃：你别说，当初为了找到“海葡萄”，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海妮：家里人大部分在二十多年前就迁走了，肯定不好找啊。

　　文荃：刚开始，我们打算寻找到一些活的乌贼。2002年，我们租用两条渔船，投资几十万元，在舟山北部的马鞍列岛和中部中街山列岛海域投放了近千只墨鱼笼，结果等了很久，连一个乌贼的影子也没见到。后来我们就放弃找活体，转而发动渔民们去找受精卵。

　　阿康：这才是个办法，我们村里当时就有不少人去帮忙。

　　文荃：你们曼氏无针乌贼喜欢在清水里活动，产卵区水深要在5到10米左右。我们重点选择了几个地区，派人潜到海里去找。2003年，一个渔民潜水挖淡菜的时候，幸运地找到了一串“海葡萄”，不过也就6颗受精卵。经过培育，一批乌贼成功孵化出来。意想不到的是，他们还没满月就碰上了赤潮，结果一夜之间全部夭折。

　　2004年，我们找到了24粒受精卵，2005年找到了500多粒，增殖放流这次慢慢走上正轨。可是，这三年根本就没有捕到过活乌贼。

　　海妮：真是不容易。

　　海澜：现在进展得怎么样了？

　　文荃：经过多年努力，我们已经了解了你们的生活习性，不断地进行人工增殖放流。现在，我们已经放流了29次，放流的受精卵和幼体达到4908万只。放流的地方包括舟山、温州、台州等浙江沿海，甚至还为福建、河北、山东、上海、海南等地提供受精卵。

　　海澜：放流的不少啊。

　　文荃：确实不算少，不过有个成活率的问题。放流之后，一些受精卵尤其是幼体无法适应环境，就可能死掉，有些还会被其他动物吃了，所以存活下来的不会太多。对于辽阔的大海来说，这个数量微不足道。

　　海妮：活下来的大概有多少？

　　文荃：放流效果已经显示出来了。你们的兄弟姐妹近几年重新出现在了嵊泗、东极、六横等地。据我们测算，现在整个浙江海域，年产量已恢复到1000吨左右。六横沙头村的一个船老大不久前跟我说，去年三到五六月份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可以捕捞到一些。运气好的时候，一天可以捕捞几十斤，最大的有半斤多重。

　　海妮：刚才还在跟大伯说呢，我们这些天已经见到了一些兄弟姐妹，他们都是在你们的呵护下长大的。

　　文荃：在我们浙江海域，单单你们曼氏无针家族，最多的时候为浙江渔民贡献了6万吨的产量！占当年浙江省海洋捕捞渔业总捕捞量的9.3%！现在说恢复到1000吨，我认为还是一个比较乐观的数字。即使这样，跟过去还是无法相提并论。所以，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三）

　　阿康：等到你们可以在这里自由地游来游去，兄弟姐妹到处都是，那才说明情况真正好转了。

　　文荃：这是我们的目标。现在要一步步实现起来，感觉还是挺困难的。

　　海澜：我听螃蟹叔叔讲，你们这里的滥捕滥捞还是比较严重哦。

　　阿康：这话不假。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父亲他们下海，大多数得摇木船，能开上五六十马力的机帆船已经很不错了。到了80年代中后期，海面上到处都是大马力的铁壳船，几百马力的一点不稀奇，上千马力的也有。以前下海要靠经验，现在有导航仪器、有天气预报，还有先进的“鱼探”。这个东西一开，哪里鱼多，哪里鱼少，一目了然。

　　海澜：我们乌贼就会喷墨这一个招数，在你们面前，再多的墨也是无济于事。

　　海妮：真可怕，我们往哪里躲藏才行啊？

　　文荃：上世纪70年代，浙江的渔船有3万多条，90年代曾经达到7万多条，渔船动力越来越强，渔网越来越大，捕捞能力很强。有一家科研机构计算过，整个东海有42万平方公里，江苏、上海、浙江、福建三省一市的帆张网（利用水流迫使捕捞对象进入网囊的网具）张开网口，每年可以把东海的海水过滤6遍！

　　海澜：啊，这话说给家里人听，要把他们吓坏了。

　　文荃：当然，这只是一种理论计算。实际上，我们现在的保护意识越来越强。

　　阿康：你们不要害怕，其实没这么严重。现在到了休渔期，我们都很自觉，不会再下海去。

　　文荃：我们一直想方设法恢复你们这些海洋家族，让你们人丁兴旺，世代繁衍下去。除了进行增殖放流，我们还专门划出一些地区进行保护，禁止渔船进入捕捞。比如在庙子湖海域的特别保护区，拖网渔船原来把海底的树珊瑚摧毁了，使你们无法在上面产卵生育，现在我们会丢一些水泥块、石头，造人工树珊瑚，为你们创造生育环境。

　　现在进行科研攻关的机构比较多。就拿乌贼家族来说，除了你们曼氏无针乌贼这一门，还有金乌贼、虎斑乌贼、枪乌贼等，国家不少沿海科研单位都在进行研究。这些研究投入都比较大，单单培育一只胴体长2公分的小乌贼苗，大概就要2元钱，我们现在花费已经超过千万。

　　海澜：看看，这些都是代价。如果再保护不好，花费再多恐怕也不行。

　　文荃：所以现在时不我待，更要努力呀。

　　阿康：你们兄妹俩就放心吧，我们过去做了糊涂事，现在已经慢慢清醒过来。

　　文荃：大海是你我共同的家园，我们也会像你们一样爱惜他、保护他。

　　海妮：嗯。我相信有了你们的努力，家乡会重新成为乐园，总有一天，我们家人都会回来的。

　　（感谢浙江海洋学院吴常文副校长、常抗美教授给予本文的帮助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