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山是个半岛，一直以来，宁波到象山要绕着海岸线走一个大大的“C”字。而今年6月，一座横跨大海的象山港大桥就将全线贯通了，这个C字形的“巨弓”，也终要安上“弦”了。

　　弦上注定有高歌。

　　曾经，象山港是一道“天堑”，如今要架起的，是一条“通途”。动一发而牵全身，关乎百姓生活，也牵连着经济社会的命脉。它将不仅改变半岛的地理格局，也改变着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

　　崛起于海天之间的现代化桥梁，是一种震撼人心的奇迹。而这番变迁中的沧海桑田，更有些人和故事，敲打着我们的心弦。

老渡头古往今来

　　翻开象山全新的交通路线图，“西泽埠头”这个地名被遗忘了。

　　而在象山港大桥建设前，走海路到象山曾是许多渔民的首选，他们上岸的地方就是贤庠镇小蔚庄村的“西泽埠头”。

　　民国《象山县志》载：“西泽渡位于东乡十八都，道光二十年（1840年）开渡，洋面二十里，直达鄞县东横山登岸。”可以说，它是象山人外出甬杭沪等地的主要渡口，也是象山半岛对外的重要通道。

　　“一开始，西泽埠头只是乱石砌成的一个地方，对旅客义渡。但当时只能在大水潮涨潮时停靠渡船，退潮或小水潮时，旅客只得赤脚上岸，甚至要雇人背着上下船。”小蔚庄村一位上了年纪的村民回忆道。直到1884年，才有人出资建筑一座伸入海港的下道头，从此上下船才更加便利。

　　渡头一天天“长大”，汽笛嘹亮的渡轮取代了手撑的渡船。1988年，象山港汽车轮渡建成后，西泽埠头成为象山北路的交通要塞，更是掌握着象山经济的“要道”。

　　每当象山港上游的宁海峡山、薛岙等地渔民捕鱼归来，近洋渔货就会往“西泽埠头”一丢，有的就埠批发，有的到岑晁、西山下等集市零卖。一位渔民说：“那时，一辆辆货车等候在埠头，水产品一靠岸，大家忙着往车上搬运，有时候通宵达旦，好不热闹！”

　　繁忙的场景，改变不了象山“与世隔绝”的交通窘境。埠头的老去，势不可挡。

　　咸祥菜市场的水产经营户蔡良军和杨暴雨，天天要到象山的丹城市场进货，每天晚上5点多就出发了，摆渡过去，再乘汽车，到丹城大概快7点了，找旅社住下，20元一夜。第二天清晨三四点钟到市场进货，乘早上6点最早一班渡轮，回咸祥，直奔市场，开始一天的生意。

　　因为渡轮运营是早上6点到晚上8点，他们这些人只好天天在象山过夜。最惨的是遇到台风，渡轮暂停，只好改乘汽车，绕道过来，3个多小时，赶到市场鱼也不新鲜了。蔡良军说：“桥造好后，我就能在家里过夜了，凌晨2点起来，过桥去丹城进货，又方便又自由。”

　　这，或许就是埠口与大桥急需“换班”的理由。

渡轮声“且行且远”

　　与渡头一起淹没的，是一种传统职业——渡轮老大。

　　早上6点多，56岁的老李开着象山轮渡公司长约20米的渡轮驶离码头，船被薄雾隐藏，只留下一个简单的轮廓和那一声声轰鸣，亦如十年来的每一天。

　　“20年前，只有两艘渡轮对开，船型较小，是8车渡。现在来往两岸的有6艘渡轮，均为16车渡，环境舒适，设备也更先进。”这些年的记忆，对老李来说还很深刻。如今一天40多个班次，客流量比20年前增加了十多倍。碰到双休日和节假日，排队摆渡的车子就成了长龙，那也就是他们最忙碌的时候。

　　但老李知道，这样的日子也许不会持续太久了。

　　“象山港大桥一旦通车，谁还会来坐排队会排上一个小时的轮渡呢，即便轮渡不停运，业务缩水也很难维持收入。”老李的担忧已有先例，2009年12月25日，历时十年建设的舟山跨海大桥通车，舟山本岛鸭蛋山码头的轮渡票价大幅跳水，客流量也少了一半以上。

　　轮渡业的衰落在更广泛的范畴内，或许只是一场时间的“游戏”。对地方政府来说，跨海大桥带来的新型港口物流业及产业转移，远比轮渡业更具诱惑力。

　　我省已通车的跨海大桥有杭州湾跨海大桥、舟山跨海大桥，其中舟山跨海大桥牵涉较多渡口及就业人群。而在建的嘉绍大桥、象山港大桥预计在今年建成通车，连接台州玉环与温州乐清的跨海大桥工程也已开工建设，并有若干大桥仍在规划中，“部分会对轮渡业造成冲击”。 而按照交通部和国家安全总局的部署，“撤渡建桥、渡口改造”已实施多年，全省的渡口从2003年的1000多个减少到了目前的549个。

　　听了20年渡轮的汽笛，老李对渡口有着特殊的深情，等建桥撤渡后，他认为自己会像渡口那样，功成身退。他有些伤感：“那时，或许渡轮老大这个职业也会画上句号。”

　　“不过私底下，我还是抱着希望的。”他在考虑，把轮渡变身游轮，搞观光旅游，也可以在船上搞渔事体验之类的项目，现在象山就有专门的渔事体验船，由游客包船出海，一天收费4000元左右。

　　这样想来，老李和他的同事们，或许有再开船的一天。

小镇连接全世界

　　因为象山港大桥，一个叫“黄避岙”的乡村走出了山沟沟。

　　在象山港大桥的路线图里，黄避岙乡所在的位置画着鲜明的出口标记，它是大桥进入象山境内的第一个门户，成为连接东片的交通枢纽。

　　黄避岙乡位于象山最北端，现在离县城有40分钟的路程，是“交通末梢”中的末梢，几近封闭。当地农民说，要是没有亲朋好友在这儿，外人根本不可能进乡的，就在几年前，这里还没有一个外来人口。

　　出行的方便，并不是黄避岙乡上下最看重的。他们盯着的，是大桥建设带来的区位条件使当地海陆资源升值，区位优势、资源优势和生态优势的叠加、乘数效应都将释放出巨大活力。

　　乡干部告诉我们，一直以来，乡里的工业都是画零蛋的。改革开放后，虽然历届党委、政府致力于发展工业，但速度仍滞后于相邻镇乡。“直到建设象山港大桥消息一传开，要求到黄避岙乡落户的外地企业一天比一天多，现在我的手机都接不过来。”

　　据统计，现在已有20余个项目落户黄避岙乡，去年，全乡新办企业8家，培植“创亿”企业3家，工业经济总量一跃为C类乡镇第二，当地大型风电项目、高速数码织杆机项目还列入国家重点科技项目。

　　在大桥开工后不久，全球汽车零部件生产巨头万国富士集团带着1.5亿美金的投资意向来到贤庠镇，为全球各大汽车厂家做配套，首要的条件就是发货及时。象山人很有信心地说，等大桥建成后，一个多小时就能把货物从贤庠的生产基地送到宁波港装运上船。抛来“绣球”的还有中集集装箱集团，他们准备在此投资10亿元，建起占地1000亩的集装箱生产基地……

　　“我有信心，三年后贤庠在全县的经济地位将从倒数几位跃升至前几名。”说这话的，是贤庠镇党委书记张学军，他是应该有底气的。

　　在象山，无数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这样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