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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6版:理论视野

理想读者

  看电影《印第安纳·琼斯》,有一幕觉得别具意味:德国军队抓住了琼斯父子,一个德国军官手里拿着一支钢笔,轻佻地抽打着老琼斯的脸,老琼斯忍无可忍,一把夺过对方的钢笔,说:“你要是多读两年书,就不会这样了!”那位德国军官顿时满脸通红,尴尬中不知如何应对。

  有人说得好,我们可能不一定清楚这世上什么才是最好的事情,但至少读书是这世界上最不坏的事情。现在的阅读已被分为好几种,如“浅阅读”、“快餐阅读”等,读者自然也是各类形色兼具,“以夜光为怪石”或“以燕砾为宝珠”者有之,孔子所嗟叹的“苗而不秀”或“秀而不实”者亦有之,更有一个个庞大的爱屋及乌的“粉丝”群体。

  如今,出版业高度发达,已不至于“千篇著述诚难得”,但“一字知音不易求”看来仍是古今同慨。所以,要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读者或曰理想读者,看来首先得“入乎其中”,即要以自己的人生经验去体悟、揣摩、想象作品所隐含的幽微、朦胧之处,填补其空白,发掘其内涵,从而领受独到的感悟。这也正如刘勰在《文心雕龙·知音》中所说的“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

  其次是由感性到理性。阅读过程中的直觉固然重要,但不能一味停留在这粗浅的感受阶段。对李商隐的《锦瑟》、《碧城》及《燕台》等诗作,梁启超曾如实道来:“这些诗,他讲的什么事,我理会不着;拆开一句一句的叫我解释,我连文章也解不出来。但我觉得它美,读起来令我精神上得到一种新鲜的愉快。”在对文学艺术作品的阅读或欣赏中,人们一般都会有这样的体验,可仅有这一点显然是不够的,毛泽东在《实践论》中对此解释得很透彻:“我们的实践证明:感觉到了的东西,我们不能立刻理解它,只有理解了的东西才更深刻地感觉它。”可见读者如想在认知上与作品有高度的契合,还得融入更多的理性成分。

  第三是具有再创造的能力。“凡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或许这已足可令人赞叹,但这只是高要求者自觉必须具备的一种学识与修养,凡主动的阅读其本身就是一种颇有创造意味的活动,因此当如王夫之所倡导的,“作者用一致之思,读者各以其情而自得”。虽然读者的生活经历、文化水准、思想品行、审美素养以至个人境况等各有不同,阅读同一作品、同一意象,其感受和体悟也必然大相径庭,但都应有只属于自己的新的发现、突破和超越。例如《阅微草堂笔记》,虽然艺术上不及《聊斋志异》,但鲁迅别有洞见,认为其“测鬼神之情状,发人间之幽微,托狐鬼以抒己见者”,以及对社会的攻击,“很有可以佩服的地方。”而在此要佩服的,也就是像鲁迅先生这样的理想读者。

  在某种意义上或许可以说,一个民族的精神素质也就取决于人群中理想读者的比例。可眼下所占比例最为醒目的,无疑是那一个个呼啸来去的“粉丝”读者群。毋庸讳言,既为“粉丝”,就难免偏执与盲目,“论甘而忌辛,好丹而非素”,久而久之,由偏狭和短视而导致的不分珠玉砾石便会成为自然的事。虽说读书基本上是个人之事,但鉴于当下书香氛围在整体上并不浓厚以及诸种怪现状,优秀文化的传承显得尤为迫切,由此看来,还是非常需要有越来越多的理想读者的感召与引领。


浙江日报 理论视野 00006 理想读者 2012-01-30 2213384 2 2012年01月30日 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