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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5版:人文·理论视野

为政者更应审慎

  探究高官腐败现象,应该说是很有意义的。因为,这个问题不仅仅是为政者的德性问题,更直接关涉到政府的公信力和党的存亡问题。

  探究这个问题,首先得翻检一下人类进化的脚印。人类毕竟脱胎于类人猿,“生物学的研究剥夺了人的异于万物的创生特权,沦为动物界的物种之一,而同样具有不可磨灭的兽性。”(弗洛伊德语)就是说,人类的骨子里还潜藏着一些动物性,只是受人类社会行为规范的制约,人用理性意识的控力将这些动物性打入潜意识系统的冷宫,才使生物性的人变为社会性的人。但是,被外力压制的动物本能,仍具有相当的活力,总在蠢蠢欲动,一旦意识检查和控制力度稍有减弱,便会由潜意识系统逃入前意识系统和意识系统,进而就有可能使坏作乱。

  其次,权力禀赋所营造的特定情境,非常便于恶念外溢。所有为政者,手中都握有一定的权力。如果撇开权力的德性目标和能级大小不论,仅就权力本身而言,可以概括为具有巨大能量、无穷魅力、令人畏惧、丰厚回报四大禀赋,足以构成力道很强的气场。长期置身于这一情境,权力禀赋不知不觉变成了个人禀赋,这极易导致掌控者的自我膨大。由此也为本能的念欲进入意识领域打开了方便之门。而权力情境的特殊禀赋,凡是人的欲望,不论善恶,都有尽情满足的条件和可能。这样,沉醉于权力情境中的每一个人都进入了一个危险境地。

  其三,人类的自我认知还极为有限。人类有足够的理由为自己的智慧而自豪,但最为沮丧的却是远不能充分认识自己,这就是现代心理学对人类自尊心的第三次打击(前两次分别为地球从宇宙的中心缩小为宇宙的一个斑点和人类由万物主宰降格为物种之一)。现代心理学研究向我们每一个人的“自我”证明,人对自身的意识领域还知之甚少,就连在自己的屋里也不能自为主宰。这或许就是“上帝”的伟大之处!如果人类把对自身认识的最后一个黑洞全部探明,那么,每个人将知道每个人的想法,社会岂不乱套?许多犯事的官员最后都诉苦,自己是在不知不觉中走向深渊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因此,谨言慎行,是人类心智发育现状的内在要求。

  人的欲望和需要都是历史地产生和现实地变化的。为政者置身权力情境之中,首先是自然人,有着每一个人都具有的被压抑着的一些恶性;其次,掌控着权力禀赋,为满足所有欲望提供了外在条件;再加上自我认知的懵懵懂懂,于是乎,许迈永要不成为“许三多”、杨红卫不成为“杨三狂”(政绩工程狂热、作风狂妄、吸毒狂欢)确是一大难事。难怪不少专家从纯学术的视角,都认同美国学者雅各布·布克哈特那令人震悚的论点:“不论谁来运用,权力都是天然邪恶的。”所以说,为政者,确须审慎。

  审慎,就是要敬畏权力。权力是把双刃剑,是天使和恶魔的双头怪。稍有不慎,妖魔便会露头,兴风作浪,在损害社会的同时,也无情地伤害掌控者。在特定的权力情境中,在事实上很少有外力监控的条件下,斩杀妖魔的利剑只有凭自我理性的力量,这就要求每一个掌权者对手中的权力必须常怀敬畏之情、常备惶恐之心,谨思慎断,谨言慎行,切勿衍生出为张狂而追求权力、为物欲而开发权力、为泄愤而作践权力等诸多权力获取和行使的异化行为。否则,剑锋最后必定指向自己。

  审慎,就是要坚守底线。人是生而自由的,但每个社会成员,无论从事何种营生,身怀怎样能耐,在德性上都必须动心忍性,任何人都没有不受自我控制而尽情挥洒性情的权利。“羞耻心和正派做人的义务还是有一道底线的,不能突破这个底线而不受惩罚,即使在政治上也不例外。”(马克斯·韦伯语)事实上,凡是肆无忌惮地藐视社会、作践权力、糟蹋粮草的无羁狂徒,最终没有一个逃脱惩罚的。

  审慎,就是要拓展空间。人生在世,如意者十之一二,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世上根本就没有万事顺心的人,也没有顺心万人的事。尤其对为政者而言,每一个人都会遇到政治生涯中的阻遏或上升空间中的天花板问题。如果一心门朝南,官迷心窍,加上缺乏审慎之心,最后极有可能摊上罹患精神疾病和因滥用权力而自毙的两个不利结果之一。其实,人生之路千万条,生活空间万丈高。每个为政者都应具备起码的“入世”与“出世”的弹性意识,在立德立功立言的广袤空间施展自己的抱负和才干。这确是为政者的又一慎,即慎出。

  “却是平流无石处,时时闻说有沉沦。”每一位为政者都应慎权、慎欲、慎行、慎独,把激情、责任和智慧熔铸在灵魂的深处,强大自己的政治人格、道德品格和清廉风格,使自己真正具有参与转动历史车轮的资格,切实履行好权力的道德使命。


浙江日报 人文·理论视野 00015 为政者更应审慎 2012-01-16 浙江日报2012-01-1600016 2 2012年01月16日 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