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住你的目光
朱国良
对于看不惯的小人,鲁迅先生的做法是“最高的轻蔑是无言,甚至连眼珠也不转过去”。这一招,是高招、是绝招,有奇效、有实效。对于“得意狐狸强似虎”的势利小人,对于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的市侩伪者,正直的人应该是正眼都不屑去看上一眼的。
但,注意眼晴不去看别人,不应只局限于此。在相互交往、大家相处、出门在外、街头漫步的日常生活中,也应该是这样。有人用自行车驮着一箱苹果,捆绑不够结实,致使散落一地,这时你不去帮他,就别停下脚步叉起手,去看着他的面红耳赤和心慌意乱。指使眼光直楞楞地指向那里还是有意避开,这是大脑的调控,是心灵的活动,也是素养的表现,内涵的体现。契诃夫说:“有教养不是吃饭不洒汤,是别人洒汤时不去看他。”这个要求,显然是没有什么高度的,但不少人做起来却是厌烦。就有人喜欢当街直勾勾地看夫妻吵架的,盯住看别人出了洋相、闹出笑话的,“揪住不放”地看一个行为处事与众不同的人,常在我们的生活中亮相。
对于一个丑人,多看几眼,也是一种残忍。对于一个洋相,盯住不放,也如刀子割肉。还有的人看到漂亮女子,就迈不开步、走不动路,眼睛会直扑扑地从头扫到脚,一副想生吞活剥的样子。本来,欣赏美色,也是性情使然,多看美人几眼,以示爱慕之心,也未尝不可。但“色迷迷”之状,毕竟不是君子之风,在如此这种“色”看之下,大凡正经女子都是讨厌之极的,心里不在恶狠狠地开骂才怪呢。这“色迷迷”之状,用“俗不可耐”四个字是大为恰当的。
无论是不去直勾勾“咬”人,还是不去色迷迷的“吃”人,都是要拘小节的。即便是现今看到男女当街拥抱,人们都一笑了之,也是一种包容。而当别人出现了“尴尬人遇尴尬事”的当儿,不伸出援手恐怕也不要紧,但你还是别转头去看,匆匆赶路去吧。当然,倘若在公交车上看到老人小孩无座位,你却心安理得地故意看着窗外,那就太残忍了。在不少时候,收住自己的眼光,其实就是一种学养和内涵,也是一种朴诚和厚道。如果说,美德分为显性和隐性,则厚道就是一种隐性的品德,如钻石明珠,在黑暗中照旧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行文于此,以梁实秋先生曾写到的一件颇为解颐的事结束吧:两个素不相让的人各居桌子一端吃包子,其中一位咬得太狠,把汤汁溅到了对面客人脸上,被溅着的那一位却不动声色,连眼睛也不转过去瞧他的狼狈相。堂倌在一旁看不下去,赶紧拧着热毛巾递过去让他擦脸。客人则徐徐曰:“不忙,不忙,他还有两个包子没吃完呢!”一句轻松诙谐的调侃,一股目不转睛的神态,一种悄悄地提醒,一份大度和包容,让人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