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生活最近的诗
——读严元俭诗集《心迹》
徐勤
红旗出版社今年5月出版的《心迹》近日再版了,这是一本很有特色、高质量的诗集,既是一位从事新闻工作数十年的记者的心迹,也是几十年社会发展的印记,更凝聚了一位诗人的悲悯情怀。
记者的心迹
好诗就是人的一种共有感情的释放,因此,严元俭将诗集命名为《心迹》,是很贴切的,诗集所收录的281首诗正是他几十年来工作、生活所留下的“心迹”。
严元俭12岁便因家贫而失学,但他从未放弃心爱的写作,从担任县人民广播站通讯员开始,四十多年来,从通讯员到高级记者,一路走来。他酷爱新闻事业,一直勤勉认真、心无旁骛地从事着心爱的新闻工作,有数十篇新闻作品获得浙江省新闻奖一等奖等各种奖项。他写诗完全是在采写新闻过程中业余的心灵吟唱。他在《诗观》中说:“只要诗农勤栽培,何愁诗树果不挂!只要诗农精选育,何愁诗林果不佳!”所以,他几十年来一直在“勤栽培”、“精选育”。但在这本诗集付梓前,他虽然几十年不时写点诗,但写了就锁进抽屉,从未示于人,从未公开发表。因为不为发表,就没有什么功利心,真正心有所动便记录下来;因为不是圈子里的诗人,就不受什么诗歌作法之类的束缚,任凭自己心灵呼喊;因为没有诗人的“桂冠”,就没有为作诗而作诗的压力,只有真情和自然……这两百多首诗,纯粹是一位新闻工作者对现实的感受、对时代的关注,是心灵的吟唱、心迹的记录。而这些,正是一些逃避现实、迷醉于精神乌托邦的诗人所渐行渐远的诗歌精神。
严元俭的诗是百姓心声的再现,是自己心灵的呼喊,因此而具真情,一行行质朴的文字才有震撼人心的力量,让人产生共鸣,读之或落泪,或拍案,或会心一笑。他在《老竹哪有新竹青》中说:“得妙句,请放声。怕什么文采难把前人赢,大笔欲挥手莫停。”他的每一首诗都流露出对祖国、对家乡的一腔深情,对社会、对变革的密切关注,对底层群众的深深关切。他十几岁进山打柴时写的《樵夫苦》、《农夫憨》,当记者下乡采访的《暑天赶路汗淋淋》,他的《三张“入城证”——打工者说》、《快把传销往死里打——返贫老汉说》、《浴足女的泪与笑》、《莫赌》、《莫嫖》、《莫忘孝》、《莫酗酒》等等,许多专业诗人所忽视的题材,所不大涉及的人群,都入了严元俭的诗。身为记者的严元俭勇于直面现实,弘扬社会正气;讴歌人民群众自尊自强的人格力量和坚韧不拔的精神风貌,传达普通百姓的心声与愿望;体现职业记者的良知和勇气,召唤人们对社会的责任和爱心。这一切,就是这本诗集的价值所在。
时代的印记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诗歌,一个时代的诗人应当负起对一个时代的责任,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时代立言。严元俭亲身经历了贫困的青少年,经历了改革开放。对社会的剧烈变革、对30多年经济社会的飞速发展,他有着强烈的感受。他热爱这伟大时代,热情地记录这个时代,讴歌改革开放,他用诗留下了时代的印记。
因为12岁就失学,严元俭对贫困的感受尤为深刻,这在他的诗歌中有真实的反映。在《乡村笛韵》这一辑中,《憾事如泣(4首)》、《老调难忘(10首)——写于农村改革之前》等,就记录了改革开放前的农村生活。如《春愁》:“细雨追耕牛,二月到村头。诗人咏春喜,农夫叹春愁。/孩子长一岁,上学缺书费;老人长一岁,难捱看病贵;青年长一岁,娶亲借债该问谁?户户仓瓮净,饿得前胸贴后背。……”对农民生活的无奈,作了形象生动、深刻的刻画。
因为经历了极左与贫困,农村改革带来的巨变令他尤为欣喜,他诗情奔涌,热情讴歌这伟大的变化。如《石堆与金窖》:“过去没有责任制,锄头挖在石堆里:大家一年混到底,青黄不接饿肚皮。/如今有了责任制,锄头挖在金窖里:大家一年干到底,有吃有穿有储蓄。”《围着火盆探“钱门”》:“大雪飘新春,邻居来串亲。炭盆红火火,温酒聊‘钱门’。”1980年代初,是农村变化最快的时期,他以极大的热情,以明快的诗篇,歌唱这一切。这一段时间,也是他写诗最多的时期。
1960年代、1970年代的极左和贫困,1980年代的改革开放,1990年代、新世纪的市场经济建设,严元俭亲历了这一切,他用诗表现着这一切。因为是记者,他的诗有一种史诗般的真实客观。他透过他所熟悉的农村和城市,诗意地打量着现实世界,关注着民生的苦乐,关心着国家的发展、社会的变革,用朴素、通俗、写实的语言,忠实地记录着时代。
组诗《底层之声》,最能体现他关注底层民众生存状态的悲悯情怀。如《三张“入城证”——打工者说》:“一、白天是摊位,深夜是床位。日起我先起,日睡我没睡。/凌晨去添货,响铃把我催。凉水醒脑袋,蹬车快来回。……我的‘入城证’呀,就是‘不怕苦和累’!二、东家有个三岁姣,天天在我怀中抱。自家孩子也三岁,日日玩泥在山岙!……我的‘入城证’呀,就是‘暂把亲情抛’!三、建成万景园,缺钱难入内。手中起高楼,我把工棚睡。……多少穷兄弟,无钱家难归,还好寻政府,欠薪才索回。 我的‘入城证’呀,就是‘冤屈打不退’!”诗中对小贩、保姆、民工的生活境遇表示了深深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