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上有街,街中有市,市中有店、有铺、有坊、宅外环河,小桥流水,杨柳拂岸,倒影横斜——
探幽郑氏十七房
记者 陆遥 童颖骏 报道组 张如新
作为鱼米之地,江南的水乡个个隽秀,却各自保有独特的个性。在宁波市镇海区海滨小镇澥浦镇,也有这么一片遗世而独立的所在——郑氏十七房。
这里绝大部分为清乾隆至光绪年间建筑,留有恒德房、恒祥房、三房堂房、大祖堂房、后堂楼房、立房、新房、四份头、老陆家、大弄、东弄、后新屋、河跟沿等“四水归堂”的单进和多进涤宅大院10余幢,被誉为“国内现存规模最大且保存甚为完整的明清古建筑村落之一”。
缘起七百年前
被称为郑氏十七房,是因为这里有十七幢房子?十七个族房?还是主人曾娶过十七房姨太太?
导游张同辉向记者讲起了十七房郑氏家族的渊源。
七百多年前,一只乌篷船自京杭大运河悠悠南下,悄悄地抵达塘路沿海岸,船上坐着的人就是十七房郑氏家族的始祖——靖侯公。彼时,南宋王朝面临金兵侵略,中原地区战火纷飞,靖侯公为躲避战乱,从河南荥阳举家南迁,来到此处,见山虽不高不大,可其东瞰大海,南连平原,北望凤凰山,西拥龟山、鹿山,顿觉是个风水宝地,便停了下来。靖侯公的家族自此也日臻兴旺,传到第六世孙郑鍷时,分居到了现在的十七房村。因郑鍷排行十七,渐渐地,就把他的宅第叫十七房了。
除了古旧的巷弄和深深的庭院外,十七房有两个与众不同之处:一是有自己的当铺,除了棺材、花轿、死人不当,接受一切可典当的物品;二是十七房设立了郑氏女祠。族人将女祠定名为“洽礼堂”。
走入洽礼堂正厅,高挂着“松龄柏节”的匾额。本族女子可以在这里识字读书、学习礼仪、攻习女红、看戏听书甚至于组织游乐活动等等,体现出江南水乡男女平等的早期的民主意识。女祠的出现起源于十七房郑氏十四世郑溥仁的妻子戴恭人。她悉心服侍丈夫,抚育孩子,后来丈夫和儿子不幸去世,戴恭人没有立嗣也没有再嫁,把钱投入慈善事业,造福社会。值得一提的是,许多地方的女祠都是在人死后才建。而十七房女祠,是在女人活着的时候就存在的,这在男女等级对立分明的封建社会是相当难得的。
如今的女祠里端坐着一位现场缝制手工布鞋的妇人。一只只惟妙惟肖的小老虎,一朵朵精美绝伦的刺绣,随着她双手灵巧地翻飞,应运而生。她叫童建芬,今年65岁,家住沿山村,已经做了40多年的布鞋,是个远近闻名的巧手。镇政府通过文化站了解到她,把她请到景区来,现场展现虎头鞋的制作工艺。
同样“秀”着专长的还有民间剪纸达人金亚尼。这位六旬老太用一把普通的小剪刀,剪出了得意之作《十二金钗》,画面长1.2米,线条柔美,风格细腻而有诗韵,最细的线条只有头发丝粗细,手工之精良可见一斑。“倒不是图赚多少钱,就想把这门手艺展示给更多的人看。”金亚尼说。
三宝,村落之贵
在十七房的群墙外,墙河环绕,绿水垂柳,家家有埠,四周有桥,宅中有街,街中有市。建筑具有江南水乡风格,又兼有宫殿般的布局结构,中轴线、横轴线极为明显,经过历代增扩,建筑规模恢宏,工艺精湛,画梁飞檐,精雕细刻。和一些周边地区的水乡比起来,娟秀美丽,却不失个性。
当地百姓中流传着十七房有三宝的说法:棋杆最多、最高,远在宁波市区也能看到;十七房三年不下雨,河水不会涸;十七房马头墙最多,一级要比一级高,台风吹不到。
先说旗杆。过去宁波的高楼大厦还未成规模。站在宁波市区,可以轻松看到镇海十七房的旗杆。其次,因为临近郑氏宗祠的小弄上旗杆最多,最高,也渐渐地把这一片地叫做旗杆格弄了。
旗杆旁的马头墙也可谓是节节高升,细细数来,大多为四级。马头墙的级数越多,代表门第也越高。在国内的其他建筑中,马头墙多以二三级居多。而且十七房的马头墙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马头墙的檐角有“倒立士”、“下山虎”等各种动物造型装饰,精致细巧。
剩下的一宝,就是十七房的护城河水系。水系环环围住村落,连接着村中的每一户人家。过去,十七房村中家家户户都有河埠头,族人可以从家门口直接划船到宁波,并直通京杭大运河。今年夏初的几场大雨让浙江的很多地方饱受洪涝之灾,而十七房的水还是这样平稳,真正是“无雨不干,大雨不涝”。
除了交通,水系还有另一个功能——灭火。发生火灾的时候,可以就近取水,可见当时规划的精妙。
商贾源远流长
十七房不仅走出了如郑十七公等声名显赫的大官,在商业领域也不乏优秀的人才。
郑氏家族商帮形成于清初,鼎盛于鸦片战争之后,是宁波帮中最早的家族商帮。
清代康熙中叶,商人郑世昌承接父命,在北京东四大街开设“四恒银号”。据陈夔龙《梦蕉亭杂记》载:“四恒者,恒兴、恒利、恒和、恒源,均系甬商经纪,开设京都已有二百余年,信用最著,流通亦广。” 四恒银号是当时京师中的著名店铺。
随着社会动荡,经济逐渐萧条,几家银号也不得不面临结业的命运。“四恒”之一恒和银号的管理人郑勋就在银号原来的位置设了一个办事点,专门负责兑换那些还未被提取的银票。一个小小的办事点,一设就是20年。这种以诚信为本,和气生财,敢冒风险,克勤克俭的经营理念,和声名显赫的“宁波帮”的经商之道可谓一脉相承。
当年,乾隆皇帝带着爱子成亲王游山玩水,曾留宿十七房的后堂楼。成亲王提笔写下了“淇水烟波半含春色”的诗句。如今字迹依旧,似乎在向世人诉说着宁波商帮最早的郑氏商帮集团曾经的光荣与梦想。
从这里,也曾走出了“老凤祥”创始人郑熙。1848年,郑熙在上海小东门方浜路创办“凤祥银楼”,前面是店面,后面是工场,把制作和销售连在一起。因制作的饰品成色十足,款式新颖,生意十分红火,逐渐成为上海银楼业的巨擘。1855年改为“老凤祥银楼”。
除此之外,晚清最大的全盛民信局创办人郑景丰、中国第一家大型冷藏企业的开创者郑方、英雄墨水肇始者郑尊法等一批批商业巨子,也是从十七房开始,迈出最初扩张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