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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0版:人文世界·辛亥这一年

两个人的百年邂逅

  访辛亥

  磨破了鞋的寻访者

  思绪不尽

  看辛亥

  21岁的年轻读者

  感悟如许

  还有他们

  大胆创作辛亥同名诗文的读者朋友

  来

  一起加入这浩浩荡荡的队伍

  因为

  我们同样都沐浴在辛亥传承至今的精神中

  项舒杨:读《辛亥江南》是在2011年的这个夏天。

  之前,这个我生活了二十余载的江南,这个“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似乎不过是诗里永恒的静谧,画中不变的美好,无关沧桑岁月,无关风云流散。百年之后,历史课本里不冷不热的讲述,到底也是没有给江南太多篇幅。

  之后,我终于有机会知道,百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变革,一样随时间的车轮碾过江南的土地。在这个属于年轻人的快节奏的世界里,原本不爱读历史的我,竟得以有机会走进一座丰饶曲折的地下迷宫,穿越时光相隔的屏风,在一段段瑰丽壮阔的回忆中逗留。所有的传奇在风里碎成了一片一片的,一次一次地扬起,又一次一次地沉淀。这样神奇而丰富的体验,是网络上再多的新鲜感也代替不了的。

  鲁晓敏:浙江曾经远离华夏核心文化,浙江人的刚烈与果敢从卧薪尝胆开始一直绵延下来,从来不曾断档。当传统文化逐渐南移后,浙江变成了士大夫的聚集地,成为文化最开化的区域之一,中华核心文化深深地植入区域文化,敢为天下先的担当深入人心。这两种文化的交融形成了浙江独特的人文现象和人文性格。

  看似柔软的浙江在中国也是个异数,那些温顺的面相下蕴藏的是蠢蠢欲动的烈性。在晚清千年未有的大变局中,浙江人内心潜藏着的担当和烈性充分地爆发出来。

  项舒杨:《辛亥江南》记录的并不是历史的流水账。作者们通过走访,用新闻报道的形式,从那些枯燥的档案背后寻找到时光深处鲜活的、生动的记忆。于是百年之后,我们得以站在历史的转折点上,一次又一次地回望,一次又一次地感动。那些江南大地上的背景渐远,却仍低徊。在书中,这片土地与辛亥有关的记忆几乎伸向岁月深处的每一个角落:一条留在电报上的简讯,一则刊在《浙江潮》报纸上的简讯,一个奔跑在新建铁路上的革命之梦…… 这样的历史片段是迷人的,因为我们总会知道,就算前面的路忧乐未知、荆棘丛生,我们依然有可以笃信的事物,我们依然有可以憧憬的愿景,多年以后,我们依然能够拥有不会失去、不会遗忘的江南。

  鲁晓敏:一百年是时间的一个节点,一百年并不漫长。

  2011年,我们迎来了辛亥百年大祭,但是距今仅仅一百年,许多辛亥往事早已烟消云散。当我们在偌大的杭州寻找辛亥故地的时候,代表它们呈现在面前的往往是一堆遗迹、一片残垣断壁、一条名存实亡的路名,迎接我们询问的也常常是路人的一脸疑惑和迷茫。

  在省城如此,放眼到整个浙江,除了秋瑾和蔡元培故居之外,保存完好的辛亥故居、墓地、场所更是寥寥无几,硕果仅存的也大都破败不堪,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在我居住的偏远小城西屏镇,我时常会经过一条漫长的老街。在老街的最南面,有一座即将废弃的危房“瓯青会馆”,1904年,双龙会领袖王金宝在这里秘密会见了陶成章和魏兰,他们密谋发动“浙东起义”,结果事败导致王金宝血洒刑场。在街的最北端,一座规模宏大的三进大屋已经十分颓败,这里是辛亥先驱叶崇庆的故居。我对这些建筑百看不厌,每次经过都会想起风云变幻的辛亥年,心中不由涌现出无比的敬意。如今,即使天天穿梭在老街中的当地人也很少知道他们的事迹了。

  这一切也符合历史的性格,这一切似乎告诉我们辛亥正在远去,一个世纪,是人类纪念一次重大历史事件的最好契机,我们有责任将一百年前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一一呈现在世人面前,提醒后人不能忘却。因此,才有了《浙江日报》这趟“辛亥江南”的旅程。

  项舒杨:读这本书的过程中,我几次联想起一位长眠于黄花岗的辛亥烈士,林觉民,那个《与妻书》里说着“意映卿卿如晤”的男子,这个爱妻子,却更爱民族的男子。以前我总以为,辛亥那些人,他们的形象应该像这个男子一样,带着让人心碎的纠结与悲壮。可是,江南大地上的这些与辛亥有关的人,是在用自己的一生,留住光阴中一抹永不褪色的颜彩:

  绍兴笔飞弄里,走出了毅然丢下翰林编修的职位,一脚踏上革命救国和教育救国的的曲折征程的蔡元培;“秋风秋雨愁煞人”,西湖边,孤山脚下,长眠着晚清第一个被处死的女革命党秋瑾,在生和死之中,这位日本留学归来的汉族知识女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湖州南浔大街上,张静江的故事还不曾湮灭,这个昔日的富家子弟在辛亥年间毁家纾难,被孙中山赞为“民国奇人”……

  无论是知识分子还是商人,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他们原是历史压在箱底的宝贝,即便隔了百年再拿出来,也依然光芒四射,再黯淡的人也能在瞬间被点亮,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们在战火中的江南大地上跳舞,并热切地伸出双手,想要触碰革命的未来和这个民族的未来。

  鲁晓敏:从去年开始,我们走访了大量的辛亥遗迹、革命场所、故居、墓地、纪念馆、图书馆、档案馆,采访了辛亥志士的后人以及当地的文史工作者和爱好者,掌握了诸多宝贵的第一手资料,并着手破解它们的隐秘,对历史事件和人物进行梳理和澄清,努力还原他们在历史中的真实面貌,让他们的面目在黑洞般的历史中变得朗润清晰。

  晚清面临着深重的民族灾难,民族骨气在帝国主义铁蹄的践踏下几乎消失殆尽,国将不国,四万万同胞逐渐沦丧为亡国奴。身陷大变局的浙江辛亥志士只是一群普普通通的人,他们蹈白刃而不顾、必死以求自达,他们抗争的理由一开始很简单,想让更多人过上有饭吃、有衣穿、有田耕的日子,期待国家能够富强,民族能够复兴。在革命的过程中,浙江志士们逐渐地清醒、觉醒,他们意识到只有打破封建专制,推翻帝制,建立共和,才是国家和民族的唯一出路。他们立誓要以自己的牺牲完成以血祭旗的承诺,来唤取整个民族的觉醒,将封建制度彻底击碎。

  作为辛亥革命的三大策源地之一的浙江,为当年那场革命献出了无数的生命,让人心生无限唏嘘。辛亥元老沈瓞民曾说:“光复会自癸卯至辛亥之间,没有一年,没有一月,不在进行武装革命。清朝统治集团残酷镇压,同志被杀的、被密拿、通缉的、起义就难的,前后不下5000人。时隔50载,姓名湮没无闻,比比皆是。”

  我们知道,光复会的骨干成员和主体是浙江人,他们飞蛾扑火般的牺牲精神是辛亥革命的前奏,他们的冲锋陷阵是辛亥革命成功的基石。今天,我们没有理由忘却他们。

  项舒杨:在欣赏《浙江日报》呈现的这些辛亥风景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这些壮丽的历史画面离我有多么遥远。相反,这场始于2010年6月的寻访中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征集互动,地面活动,诸多读者提供的线索串起了一个个鲜为人知的故事,于是百年之前的阳光,便真正跨越时间与距离,真实地照在今天江南大地的辛亥足迹上。

  鲁晓敏:因为这一辛亥风景以人性的视角解读了浙江辛亥革命史、光复会的斗争历史、浙江保路运动、浙江立宪运动以及杭州光复、南京光复等重大历史时间,重塑了秋瑾、徐锡麟、陶成章、蔡元培、陈英士、朱瑞等人的形象,引发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掀起了一股辛亥热。

  “辛亥江南”通过一连串辛亥人物的肖像与性格的刻画,告诉我们在那个血雨腥风的时代,革命者、立宪派、普通民众的艰难抉择,国难当头一个个挺身而出,个个血脉贲张,许多志士以项上的大好头颅落地为代价,试图唤醒一个沉睡的民族,彰显一个觉醒民族的血性和大义。

  项舒杨:百年之前,欢笑是那样单薄,梦想是那样渺远。如今,帝制不再,阴霾般的困窘散尽,疼痛与思悟却仍在。读这本书之前,我一度认为辛亥革命只是高中历史课本上简单枯燥的时间地点,却不知那个年代有这样波浪壮阔的新旧交替、中西碰撞、风云际会,那些人物有这样或迂或狷痴或狂的风度和气质。

  很高兴读到这样一本“非典型”的历史书,它让我和我身边的朋友们看到了那些曾经徘徊的身影,那些有关辛亥的人和事,那些让我们感动的辛亥精神,依旧刻在时光的深处,不曾磨灭,也不会磨灭。它们也将化作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歌谣,在下一个百年,依旧激荡人心。

  鲁晓敏:在“辛亥江南”中游走,我们时不时能够碰触的一个字:义!中国人的血性在20世纪初突然之间膨胀起来,尤以浙人为甚,反抗,奋斗,革命,牺牲,舍死忘生,这些行为集聚爆发,将五千年的大义托举到历史的顶端。

  从开列出的一长串名单来看,浙江辛亥志士大都是饱读圣贤书的书生,自知孰轻孰重,他们却义无反顾地踏上革命征程,以命作答,诠释了人生最珍贵的生死母题。自己的生命是渺小的,民族的命运是宏大的,将个人命运紧紧连接在民族解放的宏大主题之中,自己的生命无条件地服从救国救民运动,即使死而无憾!

  一大批有理想、有担当的人群,他们为了追求自由和解放,将生命看得如鸿毛之轻,尖刀横胸前没有使他们退缩,一个个年轻的生命传接在一起,以青春和热血书写生命的意义。这种大忠大义正是我们这个泱泱大国不败的春天。

  我们所说的辛亥精神,不是工具性的口号,而是一块试金石,为我们的民族进步借鉴经验,让我们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为我们这样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卸下沉重的历史包袱,轻装前进。

  从个体来说,辛亥精神一直伴随我们前行,追寻我们的理想和信念;从民族层面而言,辛亥精神一直会庇佑着我们的民族前行,在百年的节点上,两岸的心灵同时敞开,进行了一次文化的无缝对接,开启一场精神上的盛宴。

  这也许是纪念辛亥的更大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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