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利伟:
信仰,支撑我遨游天地九重
本报记者 于洪海 撰述
“我的梦想,是30年后还能飞行。”
2011年4月末, 在一次公益活动中,杨利伟说,目前世界上年纪最大的航天员是77岁,30年后自己还没有77岁,所以希望还能飞行。这个愿望的前提是国家强大,中国的航天事业继续取得辉煌。
杨利伟还有一个更“高远”的梦想。
他说,目前中国航天员大队队员都是共产党员,将来中国有了自己的空间站,执行飞行任务的航天员也会坚持在太空过党组织生活。“如果我们在太空成立一个党支部,那或许是世界上最‘高’的党支部。”
这就是杨利伟,一个曾在万籁俱寂的太空潇洒走一回的孤胆英雄,也是一位普通的共产党员。
时光回到2003年10月15日5时28分,酒泉卫星发射中心问天阁广场。身着乳白色航天服的杨利伟迈着从容而稳健的步伐,向中国载人航天工程总指挥李继耐走去。
“总指挥同志,我奉命执行中国首次载人航天飞行任务,准备完毕,待命出征,请指示。中国人民解放军航天员大队航天员杨利伟。”
“出发!”随着总指挥庄重下达的命令,杨利伟大声答:“是!”一个标准的军礼,定格在共和国的航天史册上。
火箭腾空而起,驶向浩渺的太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准备聆听来自太空的声音。
42年前,尤里·加加林成为第一个从太空俯瞰地球的人,当他的飞船掠过苏联、印度、澳大利亚、太平洋的时候,他禁不住欢呼起来:“多么美啊,我们的地球!我看见了陆地、森林、海洋和云彩……”1969年尼尔·阿姆斯特朗在月球上印上了自己的脚印,留下了那句著名的话:“对一个人来说,这是一小步,可对人类来说,这却是一大步。”
一个是苏联人,一个是美国人,现在是中国人。
在巡天遥看美丽的地球时,杨利伟传回地球的第一句话是:“我感觉非常良好。”没有期待中的电光火石。
这个对遥远太空充满无限诗意想象的国度,普通人眼里的杨利伟,或许应该像神话人物那样完美无瑕,光彩夺目。但身高只有1.66米的杨利伟似乎缺少一些神话色彩,他的一言一行更加平朴沉稳。
出征前,他和母亲只是各说了一句话,杨利伟说:“妈妈,您要保重身体。”
临走的那一天,杨利伟和妻子告别的方式也是中国式的:杨利伟对妻子说:“我走了,你不会调电子闹钟,我教你调一下吧。”妻子一把抢过闹钟说:“不,我等你回来给我调!”
“10月14号晚上,我们通了一个电话,我告诉爱人说我要睡觉了。15日凌晨1点40分左右,大概正好是我起床的时候,她从睡眠中惊醒,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次任务一定是我!”杨利伟说。
无论登上神舟5号的人是谁,都必将成为民族英雄永载史册。但是,为什么一定是杨利伟?
“我感觉非常良好”
“自从加加林进入太空以来,全世界已有数百名航天员遨游太空,我只是一个后来者。我虽然晚来了一步,但是,我来了!”杨利伟说。
这段话,意味深长。
杨利伟出生在辽宁省绥中县。绥中靠近渤海湾,大海养育了杨利伟,同时也塑造了他刚毅质朴、沉静温雅的性格。那时,面对蓝色的大海,他有一个梦想,希望有一天,能像海鸥那样,向着蓝天飞去。
1983年,杨利伟考进了空军第八飞行学院。四年的刻苦学习和训练,他终于成了空军一名优秀的歼击机飞行员。1996年的初夏,杨利伟接到通知,参加航天员初选体检。杨利伟没有想到,儿时的飞翔蓝天梦想,会飞得那样遥远,飞向了遥远的太空。
1998年1月5日,14名中国航天员正式由空军移交给原国防科工委,并在航天医学工程研究所的原办公区举行了一个仪式。 虽然整个仪式的过程十分简短,而且对外秘而不宣,却意味着中国航天史翻开了新的一页——中国人民解放军航天员大队正式成立。
那天,杨利伟在国旗下庄严宣誓:“成为航天员是我无上的光荣,为了负起神圣的使命,我将英勇无畏,不怕牺牲,甘愿为载人航天事业奋斗终生。”
从此,1月5日成为杨利伟的另一个生日,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和伙伴们一起拥抱庆祝。
更残酷的竞争来临了。从被选出的那天起,杨利伟说他们一直面临一个“争”的问题,也就是严酷的淘汰。航天员的总教官黄伟芬说,基础理论课程结束的时候,14个人全部达到了良好以上,杨利伟是全优;5年的体质训练中,杨利伟也是最好的;最后的强化训练,每次都打分,最后加权算出总分,从14个人中选出5个,再从5个人中选出首飞梯队3人,杨利伟始终排序第一。
“必须按操作程序进行,说话说错一次扣分,漏说一次扣分,不规范扣分,杨利伟每次都是99分,连我们所长都说,怎么这么高,不可能吧。”黄伟芬说。
一切都是按照程序进行,只是在出征那天凌晨两点的早餐上,杨利伟突破了程序,他端着配餐说:“不行,我得来点肉,要不然怕上去没劲。”在进入飞船舱体的那一刻,杨利伟突然转过身来,加上了一个程序之外的自选动作——向全场行了一个军礼。
事实证明杨利伟是最好的,这种选择也是最好的。
“我来了!”
在太空飞行中,按照预定的计划,杨利伟在太空有5小时的休息时间。但他只睡了半小时。他说,首次太空飞行,机会太难得了,我要尽可能地体验太空飞行,为战友们将来上太空做准备。
10月16日,杨利伟成为了全国人民心目中的民族英雄。那天,他回到北京航天城时已是晚上。21小时太空之旅的极度疲劳尚未消除,他就给训练航天员的教员们一个个打电话,向教员们汇报自己在太空的情况。而此时电视里已全是他的新闻和形象,他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在空军时的战友还记得,1997年,当杨利伟通过体检,回到部队等待通知的那一年里,他仍然专心致志地投入到飞行训练中。那年他飞了150多小时,大大超过当时部队规定的飞行时间。尽管体检耽误了许多时间,但在这一年的考评中,杨利伟的飞行成绩依然名列前茅。
在所有采访他的记者的印象里,杨利伟在任何场合说的话简洁得尽乎苛刻,他说得最多的是祖国的荣光、集体的智慧,很少以“我”字开头。
“就像国外的航天员有自己的信仰一样,中国的航天员信仰共产主义,这是一种精神力量。”杨利伟说,“在执行任务前,我们不会像外国同行一样祷告,但是我们这个共同的信仰,会成为集体的一股强大的凝聚力,在太空,这样一个没有国界也没有地球上的一些规范的环境中,使我们更为团结,也成为我们完成任务的有力保证。”
航天员的崇高信仰,承载着民族的复兴梦想。
“这是一种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