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钱老之子走进钱氏故居

一

　　4月11日的阳光，不冷也不热，早晨的清新幽幽地弥漫在杭州方谷园窄小的弄堂里。

　　高高的白墙灰瓦，轩敞的三间三进，古雅的杉木老房，钱永刚的视线捕捉到的，是他的父亲钱学森三岁之前的世界。

　　方谷园2号，由于深褐色的大门并不直接朝向方谷园，而是陷进小巷十几米，所以并不起眼。它原来是明代浙江布政使应朝云的后花园，为媲美富商石崇的名园金谷园而得名。

　　这片建于清末的故居占地1.3亩，坐南朝北，合院式布置，面阔三间，进深三井，第一进为门厅，第二进为正厅，第三进为后厅，钱学森曾经就住在第二进西侧的小房间里。各进之间由天井间隔，抬起头，一方天被瓦砾铺成的屋顶遮得有棱有角。

　　故居重游，钱永刚在后天井一口不大的古井前驻足良久，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钱均夫、钱学森父子当年居住在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自来水，生活起居就是从这口古井里打水，这口井可以算得上是当年生活的见证了。

　　有着同样时间印记的，还有一个淡褪得辨不清颜色的老式电表，低调地挂在东南角主入口的大门后，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据说，电表的户名还是写着“钱均夫”。2008年6月，上城区按照“修旧如旧”的原则对这片故居的大部分都进行过修缮。

　　于是，一口古井，一个电表，就成了这里仅存的历史真迹。。

二

　　方谷园2号，整幢典型的杭式大宅。它原本是钱学森外祖父和外祖母的物业，后来作为钱母章兰娟的陪嫁产“带”到钱家。解放后，这里陆陆续续搬进了35户人家，大宅从独家独户变成了人口众多的大杂院。

　　但奇怪的是，一直到现在为止，“方谷园2号” 的产权仍然归在钱学森的名下。解释起来，就不得不说到钱学森申请入党时的一件轶事。

　　1955年9月，钱学森乘“克利夫兰总统号”油轮回国，途中停靠菲律宾马尼拉港口时，有记者问他：“你究竟是不是共产党员？”

　　钱学森回答：“共产党员是无产阶级的先进分子，我还没有资格当一名共产党员呢！”

　　在钱学森看来，共产党员是没有私人财产的。为了成为一名“无产者”，加入中国共产党，钱学森回国后写了一封信给杭州市政府，提出将他的私有房产“方谷园2号”无偿捐赠给市政府，支援经济建设。当时中国科学院党组书记张劲夫听说后就对钱学森说：“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员主要看的是思想觉悟，不是说加入党就要一贫如洗。”结果“方谷园2号”并没有被国家接收，而由杭州市房管局作代管房产处理，户主还是钱学森。

　　1959年11月12日，钱学森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

　　30年后，他还回忆道：“在建国10周年的时候，我被接纳为中国共产党的一员。我心情非常激动，简直激动得睡不着觉。”

三

　 在方谷园2号的三年，对钱学森来说，是不怎么记事的三年。之后他在杭州的去去回回更是短暂而零星。但根在杭州，情在杭州。钱学森的祖上已经在西湖之畔生活了一千多年，算起来钱学森还是五代十国吴越王钱镠的第三十三代世孙。父亲钱均夫是杭州人，母亲章兰娟是杭州富商之女，岳父蒋百里也是杭州人。

　　1934年10月，在杭州笕桥的中央飞机制造公司，钱学森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导师、“波音之父”王助教授。王助很喜欢聪慧好学的钱学森，他教导钱学森务必重视工程技术实践和制造工艺问题，这段实习经历为钱学森日后到美国深造、师从世界著名空气动力学教授冯卡门奠定了基础。

　　1949年，新中国成立的消息传到美国后，钱学森和夫人蒋英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商量着早日回国效力。当时美国海军次长金布尔声称：“钱学森无论走到哪里，都抵得上5个海军陆战师，我宁可把他击毙在美国，也不能放他回红色中国！”此后，钱学森遭受软禁，失去自由。

　　一封辗转的信件救了钱学森。蒋英把钱学森的一封亲笔信伪装成家书，寄给旅居比利时的四妹蒋华，信中请求中国政府帮助钱学森回国。蒋华立刻把这封信寄给了钱均夫，钱均夫又把它转交给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陈叔通。陈叔通拆开信件一看，署名“钱学森”，他不禁心头一震，当天就将信送到了周总理那里。陈叔通，也是杭州人。

　　也许，这就是杭州对科学家钱学森的眷顾吧，就好像母亲对远在天涯的儿子的召唤。冥冥之中，这声召唤还仿佛依然回荡在方谷园2号的庭院里。

　　少年时，他生活的这座城市靠黄包车代步；在他去世时，他所在的国家已经实现了载人航天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