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桦

　　深夜静观《富春山居图》，不免看得有些痴了。

　　仿佛间，我已成为黄大痴身旁的无用师，与其结伴游历百里富春江畔，凝望着山峦的那份葱茏，感悟着江的那份韵致。

　　江边美景，四季常在。只消一处好景致，亦或一棵奇树，都会引得大痴的驻足，节节赞叹犹在耳边；而他麻利地用随身皮袋内的描笔，气定神闲地将风景一一记下的场景，亦于我的眼前铺陈。这660年前的一幕幕，竟是如此清晰。

　　一步一记。这一画，便是3年光阴。绘就此图后，自叹“陈就之难”的大痴并未想到，这幅用以馈赠友人的作品，会在他身后的数百年间，一路经由无用师、董其昌、吴之矩等人的递藏，乾隆的“睿赏”，及至成为明清两朝画家的圭臬，出现“家家子久，人人大痴”的风尚。

　　他更没有想到，这幅全长848厘米的画作，还会遭遇火焚的经历，从此一分为《剩山图》和《无用师卷》，数百年里不曾合璧。《剩山图》仍静静地躺在浙江省博物馆中；《无用师卷》，则纳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内。两相遥望。

　　画作两分本无辜，但这一个“残”字，却引来多少古今人士的叹息，又掀起过何如的文化碰撞。渴望两卷合璧，已成为当今各界人士共同的心声，亦道出了画作本身的心愿。就在前日，《剩山图》终于启程赴台，并将于6月1日在台北故宫博物院内举行与《无用师卷》的合璧特展。心愿终成。

　　由此，围绕着《富春山居图》所延宕开来的两岸文脉，在双方的碰撞中产生着思辨，又在共同的呵护下水乳交融。其历史，不也是一幅长长的画卷吗？

　　不妨细细看去，我们会见到其正逐一呈现的细致脉络。比如说，《富春山居图》的真伪，这一直是人们所关注的焦点，而为此所引发的论战更是层出不穷。从最早的乾隆“打眼”开始，再到20世纪70年代徐复观的质疑，画作不断从伪者变真，真者变伪，时至今日才有最终定论。考据的过程虽然繁复，却也诞生了许多新的考证方法与理念，丰富了学者们对于山水画历史的了解。

　　而到富春江畔临摹《富春山居图》，也成为两岸画家们陶冶情操，寄情山水的绝好方式。那每一幅临摹作品上的浓淡点墨，不正寄寓了现代人想拥抱富春山水，继而回归自然，回望历史的集体愿景吗？

　　因为春江水，大痴流连于此进而结庐；因为春江水，两岸文脉细细低语不曾间断……所以，拥有春江水的城市，注定是幸福的。就在富阳，一片环绕春江水修复的黄公望遗址公园正拔地而起，并将于今年6月正式开放。届时，人们可以手捧《富春山居图》，坐在660年前大痴结庐之地凭江远眺，一览春江美景。或许时间变了，景物变了，但人们对未来的美好期望，没有变。

　　这不，围绕这一弯春江水，杭州已经开始打造全新的“三江两岸”工程。新安江、富春江、钱塘江，养育着浙江人民的这三江两岸，将会在2015年成为“山水秀美、生态宜居、城景交融”新多瑙河。

　　美景即将显现，而在期待之余，“春江水雅集——富春山居图合璧纪念活动”大型公演也将在富阳掀开帷幕。在此，我们真诚地期待您的到来。

　　谢谢大痴，您的画作勾起了我们无限的乡愁；

　　再见大痴，春江水的新画卷将由我们来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