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由在校生挑大梁的校园版《牡丹亭》在美丽的“燕园”——北京大学进行首场公演。演出结束，白先勇第一个站起来鼓掌并评价：“恭喜你们，精彩的表演不亚于职业剧团。”

　　这是一出在校生的非职业演出，却是学生们身体力行感受古老昆曲魅力的一次不凡体验。2009年，北大文化产业研究院与白先勇共同发起了“北京大学昆曲传承计划”。该计划第一阶段为5年，内容包括在校园开设昆曲公选课、举办昆曲文化周、优秀昆曲项目展演等，也包括此次校园版《牡丹亭》的演出，北大成了昆曲“青春传承”的前沿阵地。

　　这样的机会，也让北京大学法学院的杨楠楠，一个自称“艺不高人却胆大”的铁杆戏迷亲身演绎了一回杜丽娘。

　　【寻梦】

　　先看到的是杨楠楠扮演校园版《牡丹亭》中杜丽娘的剧照，画着精致浓重的舞台装，舞动水袖，看起来是那么地摇曳多姿、美轮美奂。她说，一开始迷上昆曲，就是冲着这身行头。

　　眼前的杨楠楠素颜、短发，鼻子上还架着一副眼镜，有着非常秀气的五官和苗条身姿。1988年生，5岁开始练钢琴，虽然钢琴考过十级，却一直认为自己对西方的东西不怎么开窍。父母都是文史方面的老师，受父母影响，杨楠楠从小就更偏爱中国传统文化，更乐意学古筝。

　　“妈妈是戏迷，我从小就坐在她自行车后边，一路上听她唱戏回家。跟着妈妈听过京剧、越剧、豫剧、评剧、山东快书等各种戏曲。上大学后会用QQ跟妈妈语音聊天，交流各自听过的戏曲，给彼此发好玩的曲艺。”

　　2006年，白先勇的青春版《牡丹亭》来北大演出，杨楠楠看得入神，她迷上了流丽悠远、典雅脱俗的昆曲艺术。北大经常上演芭蕾舞、交响乐、话剧等，这些她都不感兴趣，唯独戏曲，她几乎是每演必看。她也常常下载些音频、视频，学学唱腔、身段，过过戏瘾。因而对于《牡丹亭》的剧目和曲牌早就了然于胸了。

　　2010年3月，杨楠楠得到消息，校园版《牡丹亭》面向北京各高校学子进行海选，北京大学百年大讲坛排练厅挤满了慕名而来的学生。报名过程中，杨楠楠对着仰慕已久的白先勇、老昆曲艺术家张继青，青春版《牡丹亭》男女主演等，简短地演唱了牡丹亭《寻梦》里的一个小曲牌。

　　她当时的心情如日后在总结中写到的，“起初报名参加昆曲工作坊是揣着一份花痴倾向去的，为了去膜拜一把偶像张继青奶奶，还有一对璧人儿般的青春版主演，尽管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 是那么忐忑不安，然而对于艺不高人却胆大的我来说，能够见到他们就心满意足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拾梦】

　　校园版《牡丹亭》选取了“游园”、“惊梦”、“忆女”、“回生”4折戏，保留了该戏的精华部分，并专门成立了校园版《牡丹亭》昆曲工作坊，对80多名热爱昆曲的学员进行训练。经过一年多断断续续的培训，最后留下了8名学生。

　　“直到心目中的偶像亲自担任指导老师，舞台上那些如梦似幻的画中人手把手、一字一句的教我们唱、念、作，我才觉得真正的梦中人不是他们，而是我。”杨楠楠说。

　　入选的8名学生当中，有好多都有专业的昆曲基本功打底。杨楠楠则完全是业余，虽然也曾有过越剧和评剧的登台表演经验，但她的学习过程还是显得困难重重。

　　“我既不会专业的发声咬字，也没有完美的肢体协调能力，常常是抬左手时不清楚应该迈左脚还是右脚，好不容易记得动作又忘了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记下了，却又唱得像蚊子哼哼还上气不接下气。”

　　在每天的训练中，杨楠楠都瞪大眼睛生怕错过老师的一个眼神和指法，休息时也细心揣摩脚步和手法的协调问题，偶尔在宿舍也扰扰民练练唱，吃饭的时候还反复观看教学视频和其他影像资料，最终算是把全套的动作给顺下来了。

　　因为杨楠楠整体气质比较秀气，指导她表演的老师说，她生活中就有小女生的气质，这一点与杜丽娘的大家闺秀风范和小女儿情态都比较相符，有助于她恰如其分地揣摩与拿捏人物内心世界。

　　【圆梦】

　　莲步轻移，水袖翻飞，莞尔巧笑，顾盼含情，杨楠楠将自己理解中的杜丽娘淋漓展现。公演结束后，她跑回宿舍在校内上发了一篇“咆哮体”日志，日志内容就是历数那些观众可能并没有发觉，但自己耿耿于怀的“意外”。

　　她绘声绘色地给我描述了她的第一个“洋相”。由于近视，上台演出要戴隐形眼镜，在演“惊梦”那折戏时，最开始的曲牌要配合的神情是眼神定住，再扫视两遍，由于眼睛一直瞪着，导致眼睛发酸，左眼的隐形眼镜居然掉出来挂在了脸上。“我当时可着急了，演出刚开始，在台上还要唱很久，如果隐形眼镜一直粘在脸上洋相就出大了。”趁着转身，杨楠楠借着某个动作，悄悄地把隐形眼镜弹掉了。

　　公演结束，杨楠楠反复观看当天演出视频，试想着观众会否发现那个动作。好在，她几乎做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之后她还特意询问当天在现场看演出的师姐，“有没有发现挂在我脸上的隐形眼镜”，师姐说，“隔远看像一滴眼泪呢”。“可能只有将摄像镜头拉得特别近才能看出是隐形眼镜吧”。杨楠楠松了一口气。

　　还有美中不足的地方是，此前她几辈子难得感冒一会，竟然在演出前感冒了，症状还特别严重，爱打喷嚏、流鼻涕，嗓子哑了，结果在真假声转换的地方，唱破音了。为了防止鼻涕掉出来，她使劲地吸气。事后她又反复观看视频，以确认自己吸气的声音没有通过麦克风被放大。“幸好也没有。那些意外非常影响心情，让我不能专心演戏。如果没有那些，我原可以演得更好。”

　　她将演出视频截下来发送给爸爸，并注明，“无视我的隐形眼镜、破音、鼻涕”。爸爸回复说，“没关系，有差错也是女儿的杰作”。

　　袅情丝吹来闲庭院——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没乱里春情难遣——则为你如火美眷似水流年……杨楠楠说，她热衷于参与戏曲实践，也许对于昆曲和传统艺术来说，身体力行正是一种最满怀诚挚和敬意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