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郝明义:
改变人生的那本书
本报记者 文敏
爱用比喻说事
谈到自己视为生命的出版事业,郝明义将商业利润与文化品质比作出版的两个轮子,“出书可以只管自己的理想,也可以什么赚钱做什么,但要想有长远的发展,就必须两者兼顾,独轮车也可以走到一个目标,但若要走远还是需要两轮车”。郝明义喜欢用比喻说事,“机会是一个怪物,一个头发长在前额的怪物。所以,要想抓住机会,跟在它后面跑是没有用的,看它过来,就当面一把抓住。”
进入大块文化的北京分公司,满是书香,布置雅致。53岁的郝明义摇着轮椅进来。银发,红色方框眼镜,透出儒雅的时尚。为什么给公司取名“大块”文化呢?他笑了,“大块很有意思,可以大块蛋糕,大块天空,也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很俏皮, 郝明义肩膀宽阔,如果能够站起来,也很“大块”。
郝明义说,随着网络的出现,我们置身人类前所未有的丰饶的阅读时代。但也恰恰是这个时代,把我们的阅读局限在越来越狭窄的范围内。其实书籍于大众不仅仅是一种工具。透过阅读,生命意义也在不断地做加法甚至乘法,就如旱地拔葱似的突然间一个巨变。也许因为一本书,从此你的人生不再跟你遇到这本书以前的那个你一样。这种越界,是一种生命的越界。所以,只要是为图书,怎样的牺牲都可以付出。
他经常来大陆,与同是出版界又年龄相仿、人生经历相似的九久读书人文化公司董事长黄育海结为好友。他与黄育海现在最经常讨论的是纸质出版的前景。他认为,从长期来说,电子出版必将会取代传统的出版业。随着网络的发展,更多的阅读界面已被开启。电子信息的数位化,网络化以及互动化伴随着技术的发展已日趋成熟,网络和新形态的电子载体不断结合,例如电脑、手机、PDA等都成为了我们读书的媒介,由此带来的方便与舒适一定不是书籍可及的。当然,传统的平面阅读或书籍阅读善加利用也会有自己的价值。千百年来,人们已经在心理上和观念上接受了纸质图书这种传统阅读介质,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得了的。所以,我们要善用“网络”与“书”的不同特质,尽量发挥各自的优势,来对待过去与新生的知识及资料。
追猎一本书名
郝明义说,对于一个做书的人,最好的编辑流程就像一幅中国水墨画的长卷,一摊开,山、水、林、木通通都有,就是一幅完整的图;一本好的书,从书名、封面、内文、版型到促销、企划、通路,是一次解决的,当然这是最理想的模式。另外也有一种极端,书都已经要印刷了,书名却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对封面还是不满意,这种日子有过。“大块”出版的《追猎蓝色巴尔干》,是女记者张桂越在马其顿住了7年的见闻与经历。之前郝并不怎么认识她,只见过两次面,后来张桂越有一天来找郝说:“我有个书稿请你帮我看一看,你可以拒绝我,但请你一定要很礼貌地拒绝我。”郝说:“没问题,我不仅会很礼貌地拒绝你,还会告诉你我拒绝的理由。”
郝明义看到了那一大包书稿,曾被12家出版社退过稿,他一看,马上就清楚知道被退稿的原因,因为东西实在太杂太多了。在这些内容里,有大量的时事新闻,她用第一人称来写,有些短得像新诗,长的写了几千字,照片也拍很多,有些非常精致,有些连焦距都没对好,简单说就是庞杂无比。当然郝明义可以直接拒绝她,但郝当时回了封信,里面提到这些东西有它的价值,因为台湾这几年的状况,只要台湾以外的事情,台湾人都没有兴趣。现在好不容易有人肯跑到马其顿住这么久,这件事情可以补台湾社会的不足,从这点来说是有价值的。另外,一个女记者跑去这么远的地方,这件事情本身就“有戏”,但还不知道是什么戏。但郝也很坦白地说,这些东西太杂了,需要花时间处理,短时间内没办法处理。后来台北书展就来了,张桂越主动表示在书展期间愿意当大块文化公司的义工。有天晚上吃饭时,法兰克书展前任主席卫浩世也在场,张聊到她在马其顿的7年经验,卫浩世马上说:“我从来没听过有外国人愿意在马其顿住这么久。”郝明义当下就想,卫浩世是个充满流浪性格的人,连这个骨子里都有流浪汉血液的人都惊讶于张桂越肯在马其顿住这么久,这显然有戏了。书展结束,郝明义又把她的东西看了一次,有戏是一回事,下手整理又是另一回事。这些东西实在太庞杂了,还是不知道怎么处理,也很怕下手。后来碰到了几个张桂越的朋友,都形容她是个“Crazy Woman”(疯狂女人),后来他越想越觉得有戏:她一定是个Crazy的人,不然不可能跑去那边。她更早时在伦敦住了7年,然后又去了连欧洲人都觉得鸟不生蛋的地方住了7年。这样一想,这本书的腰带就出来了,这本书一定是献给某种狂想、奇想、梦想的人,“蓝色巴尔干”则是她自己电视通讯社的名字,直接拿来用。后来再加上了“追猎”,整个书名就出来了。
从容越界阅读
“除了爱情, 没有任何事情像阅读这样让我们觉得, 迟来的开始也可以如此美好。即使爱情, 也没法像阅读这样让我们觉得,越界之举,可以如此新奇!”这是台湾著名出版人、大块文化董事长郝明义先生新作《越读者》扉页上的一句话。郝明义本人就是一位在书籍和网络、多媒体世界穿梭、越界阅读的快乐读者,而他这些年来也通过他的出版物和个人阅读体验,向所有读者分享自己的阅读乐趣。他把阅读与饮食相提并论。认为为了寻求学业、职业、工作、生活、生理、心理,一些“现实问题”的“直接解决”方法而来的阅读,是主食阅读。所以,学生读教科书;上班族读企管书、学习电脑书、学习语言书;专业人士进行他自己领域的研究;各种如何理财、如何与家人相处、与同事相处、如何上进、如何面对人生课题的励志书等等,都属于这一类。主食阅读有饱足感,才能让他们获得体力去继续工作。但是主食阅读的陷阱也在这里。它带来的饱足感,一不小心,会让人误以为这就很营养了,这就是饮食的全部了。他每次看到一些企业人士列出自己爱读的书单,主要是些耳熟能详的经营策略与理论,就有这种感觉。要知道“生存需求的阅读”,是随时间、空间而不停变化的。你的阅读会打开你生存方式的眼界,这是来自他自己生存的经验之谈。
作为一名传统出版人,他并不像大多数同行那样,抱怨网络和数字阅读对自己生意的冲击。虽然数字化阅读势如破竹,但郝明义依然把这个阅读时代形容为数字化阅读的“新石器时代”,快乐的阅读者应该在数字化的便利和书籍的芬芳间从容越界,开启人生的种种可能。他觉得网络的便利是没有人可以抗拒的,也没必要抗拒。他身体不便,所以以前旧书店是不去的,但现在几乎所有收藏的旧书都通过网络古书店买到。所以,数字化阅读让人们有机会享受到种种便利。而且,对他来说,所有文学书在实体世界和数字世界可能并行存在。他现在使用的iPhone可以让他随时随地读金庸的武侠小说和《莎士比亚全集》。
台湾郝明义:
改变人生的那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