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梓关人蹩渡船

　　富阳 王海平

　　记得小时候，有一回随母亲到杭州去看病，大冬天的，抹黑就起床了。然后一路紧走，到东梓关去“蹩”轮船。这个“蹩”是本地土语，“追、赶”的意思。翻阅相关资料可知，“蹩”应该通“驰”，意思就是跑得很快。

　　据笔者所知，在浙江台州、绍兴等地区方言中都有“蹩”字（音也读“bié”），其义就是“驰”，即急匆匆地赶去的意思。鲁迅的《拿来主义》里就有这样的用法：“不过因为原是羡慕这宅子的旧主人，而这回接受一切，欣欣然的蹩进卧室，大吸剩下的鸦片，那当然更是废物。”

　　东梓关的轮船上午八点要开出的，虽然才七八里路，但也走得气喘吁吁，脚筋酸软。“蹩”到东梓关轮船埠头，已经七点多了。埠头有个小候客室，我们到时，天还没有大亮，却已有好多客人在那里候着了。

　　从前我们这些外乡人，对东梓关人是满怀羡慕的。不为啥，就为他们有个轮船埠头。这个埠头上通桐庐建德，下联杭州上海，是水路交通枢纽所在。因了这埠头，东梓关人可就有福了。你看，如果要坐轮船，哪里用得着天还没亮就起床呢？即使轮船的汽笛已鸣响，再从家里出门，也还来得及，多好！

　　不过，在坐轮船的客人中，东梓关人却往往是要迟到的。印象中就有这么一回，汽笛声已响过三遍，轮船刚刚离岸，这时远远看见一个男人沿江边大路飞奔而来，一边高扬着手臂，一边大叫“等一等，等一等！”幸好驾驶员心慈，又将船靠回码头，那人才“嗵嗵嗵”地踏着连接码头和堤岸的铁板桥跨上了轮船。

　　这样的情景是很多的，因为经常听村里人说起，某人今天没赶上轮船，到卖票的人家里大吵大闹了一顿；又说某人赶船时，还没等船靠岸，就心急慌忙地跨上去，结果一失足落到了水里……

　　“东梓关人‘蹩’渡船”这句话，说的就是这情景。它起于何时，已经不可考了。每当村里人说起这句话时，大都是笑嘻嘻的，一脸幸灾乐祸。当然，这定是在闲聊，如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还有一点怒骂神色，那定是在责怪自己的至亲了……

　　如今，公路交通发达，东梓关的水路枢纽地位已经不再，轮船的汽笛声也远离了这片乡土，但“东梓关人‘蹩’渡船”的老话，却依然在四乡八邻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