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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8版:人文世界·锐话题

荷兰吊桥

———梵高百年祭之二

  余光中

  

  一座铿铿的吊桥,缆索辘辘

  连接小运河的两岸,当初

  你就是从此地过河

  走向一盏昏黄的油灯

  去找围坐着一张小桌子

  吃马铃薯的那一家农人吗?

  你真的这么走过桥去

  走向不能爱你的女人 

  走向深于地狱的矿坑

  走向娜莎的惊呼,高更的冷笑

  手里拿着带血的剃刀

  走向疯人院深邃的长廊

  走向不了头的另一个世界 

  走向闷热的拉马丁广场

  走向寂寞的露天酒座

  和更加寂寞的星光,月光

  七月来时,走向田野的金黄

  向骚动的鸦群,汹涌的麦浪

  为何你举起的一把

  不是画笔,而是手枪?

  

  那一响并没有惊醒世界 

  

  要等一百年才传来回声

  于是五百万人都挤过桥去

  去挤满旅馆,餐馆,美术馆

  去蠕蠕的队伍里探头争看

  看当初除了你弟弟

  没有人肯跟你 

  过桥去看一眼的

  向日葵

  鸢尾花

  星光夜

  那整个耀眼的新世界


浙江日报 人文世界·锐话题 00018 荷兰吊桥 2011-04-08 nw.D1000FFN_20110408_7-00018 2 2011年04月08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