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几十年前偏远地区的温州农民能成为老板？浙江农民信箱、阿里巴巴、安吉竹业、瑞安汽摩配……这些来自不同产业、不同领域、不同形态的个例间有着怎样的内在联系？它们中是否蕴藏着浙江经济成长的“密码”？

　　来自浙江大学、中科院的专家组成的课题组从2008年就切入欠发达地区包容性增长的研究，这一课题为中印合作的重大国际项目。

　　近日，课题组成员在杭州西湖边召开了一次研讨会，专家们用“包容性增长”的框架，为我们提供解读浙江经济的全新视角。

　　温州为何老板多

　　一个远离工业重地、交通又不便利的地方，如何培育出了中国最引人注目的商帮——温商？课题组对农村产业集群的研究，似乎能回答一二。

　　先来看一个温州鞋业的案例。在温州，一个完整的制鞋工艺被划分为无数的半成品工艺过程，包括7段基本的生产流程以及超过20种的中间制品。这些中间制品的划分是如此精细，包括：PVC皮革、中底、鞋垫、鞋跟、袜衬、海绵、布料、泡沫、拉链、花边、标签，等等。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没有一定技术能力的人，想要创办一家制鞋企业也成为可能，更不用说去参与这样的生产流程。

　　研究发现，在这一背景下，温州地区劳动力转移的情况非常明显。1984年，温州地区从业人口为123.31万，而到1993年从业人口为133.83万。但在工业领域，从业人员则从1984年的15.08万上升到了1993年的54.68万。

　　课题组主要负责人、浙江大学管理学院常务副院长吴晓波教授指出，像温州鞋业这样的产业集群，实际上是通过增强集群内中小企业的能力促进了区域包容性增长。除了鞋业，珍珠、汽摩配、竹业、模具……课题组在浙江的9个产业集群开展了实证调研，发现农村产业集群对包容性增长的作用机理：具体来说，包括降低交易成本、减少资源约束、增加成长机会、进行能力构建这四大途径。

　　农民信箱能创富

　　在中国经济快速增长的大背景下，日益突出的城乡、地区间的贫富差距以及大量欠发达地区人口被排除在创新大背景——科技、基础设施、投资、有利的体制和政策之外的矛盾，逐渐成为经济发展的壁垒。

　　如何打破这种壁垒？“包容性增长”逐渐成为解决问题的一把钥匙。吴晓波指出，包容性增长理念的核心，在于消除贫困者权利的贫困和所面临的社会排斥，实现机会平等和公平参与，使包括贫困人口在内的所有群体都能参与经济增长并作出贡献，同时合理分享增长成果。而实际上，浙江在这方面早有独特实践。

　　比如说，如何帮助弱势群体实现能力构建，浙江农民信箱，是一个鲜活的案例。

　　农民信箱是2005年由浙江省政府推动建立的聚焦于农民的B2B平台。如今，它已经成为浙江省最真实、最全面展现农业主体发展全貌的第一手信息资料库：全年累计发布“每日一助”农产品供求服务信息12352条，达成交易金额3.2亿元。

　　课题组进一步研究发现，浙江的近200万普通农户，每天在信箱上发布和交换信息、寻找商机、咨询专家。通过网上发布信息和联系沟通达成农产品交易额66.5亿元，同时减少营销成本3.2亿元，节省电话、邮寄、纸张等行政成本1.8亿多元。

　　吴晓波认为，农民信箱降低了信息的不对称，借助信息平台提升效率，推动创新，促进就业分工，让处于边缘地区的农民也加入到经济发展的主流中来。

　　在浙江农村产业集群中，也每天都发生着类似的财富故事：伴随着资本和技术的不断积累，部分员工脱离原来企业而创立新企业，这种现象不断发生，带来了资本供给的内生增长；而随着生产系统在本地发展，产业链不断拉长和拓展，越来越多的供需和本地雇佣关系建立起来；专业化的市场又推动了生产体系的发展，直接或间接地创造更多的就业和利益分享机会。

　　关注“草根的创新”

　　在课题组中，中国科学院科技政策研究所教授顾淑林对中国、印度、巴西的“包容性增长”路径以及重点进行了比较研究。她认为，印度“甘地式”的草根创新，对浙江乃至中国实现包容性增长，不乏借鉴意义。

　　她认为，草根创新，并不就是狭义的“草根的发明”，而是前者与“为草根而创新”的共同结合。草根创新，不是高不可攀、华丽而复杂，而是平易近人、从细小之处做起的小发明、小创造、小应用。

　　顾淑林告诉记者，中国北方农民如何利用废弃的秸秆的案例，可用来阐述“草根的创新”。有人动了点小脑筋，把那些废弃的秸秆烘干、压缩成一粒粒的燃料，然后开发特别的炉子专门用秸秆燃料进行烧水、取暖。整套设施价格低廉，又实现废物的循环利用。

　　她认为，政府在创新的扶持上面，未必要一味求高、求精、求尖，而可以拿出一部分资金，扶持这样的“草根创新”，这才是对包容性增长更好的实践。

　　随着研究的步步深入，专家们认为，“包容性增长”这一理念提供了我们在转型升级中如何去做的指导。比如，政府要加大对集群内基础设施的投入和建设，尤其是加快各类中介服务机构的建设，类似浙江农民信箱、阿里巴巴这样的泛在电子商务应用平台，以及设计、检测、法律、管理等服务平台。又比如，要加强集群内有针对性的教育、培训投入，实现一二三产业之间的联动，从而让更多人能进入经济发展的主流，实现成果的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