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2011

　　本报记者 陈扬渲 

　　似乎具有周期性一般，复古潮流会在经历一个轮回后如期而至，比如，去照相馆拍一张合家欢。在手机、数码相机普及的当下，这一看似多余之举却令人心生柔软。或许因为人都是有感情的，而且极其容易怀旧。其实最重要的不是照片本身，而是那种大团圆的仪式感对亲情的烘托与发酵，酝酿成最可宝贵的心灵财富，一生相随，永不泯灭。

　　岁末年关，房翔的佳丽摄影公司忙碌起来，除了一般业务，还有市民特地上门来拍合家欢。记者与房翔父子对话，翻阅一张张老照片。照片中的有些人早已不在，但笑容依旧。泛黄照片的背后，暖意触手可及。

　　“老早的时候，普通人家拍不起照片。”房翔的父亲、82岁高龄的老摄影家房椿森感叹说。拍照依然是时髦，内容却已发生变化，被放置到流淌的历史中观察，则又多了一份厚重。

　　因为家境不好，房椿森10多岁时就被送到解放前杭城有名的活佛照相馆当学徒，后来进入慧光照相馆，干些修底片、冲照片的手工活。那个时候，有钱人才拍照片，遇有婚丧喜事，就请师傅去拍照。到了过年，富裕的家庭会来照相馆拍一张合家欢，背后布景挂起“恭喜发财”、“四季平安”等字样，讨个好彩头。

　　长幼有序的古训在拍照时得到充分体现，排位置有严格的讲究：长者当然在中间，其他人按男左女右的顺序排开，容不得一点僭越。

　　新中国成立后开展公私合营，慧光照相馆改名杭州照相馆，房椿森被推选为公方代表，从打下手的工人到摄影师，再到照相馆经理，一直工作了30多年。在此期间，照片逐渐走入寻常百姓家，不再是有钱人的专享。

　　房椿森还记得，20世纪六七十年代，来拍合家欢的普通老百姓多了，对于这个过年里重要的活动，他们兴奋而隆重，换上新衣服高高兴兴来等候。但生活毕竟不宽裕，多数人衣服比较破旧，照相馆准备了西装、领带、假领子等供客人换用，一家人体面地拍一张照片，留作节日纪念。

　　“看着我，笑一笑。”当时，照相机是老式的座机，父亲取景后捏一下橡皮球，完成拍照。这个场景给年幼的房翔留下极深的印象，拍照片、洗照片在他看来如此不可思议，好奇的种子早早埋在心里。

　　1988年，17岁的房翔和父亲当年一样，也进了照相馆。但6年后他离开了，创办了自己的佳丽摄影。20世纪90年代，佳丽摄影很快打开市场，创办4年后就兼并了杭州照相馆新开的慧光照相馆。

　　照相机逐渐得到普及，上照相馆拍合家欢的传统慢慢淡化，婚纱照、工作照、宣传照成为房翔着力拓展的几大业务。在他看来，合家欢已经被时代淘汰，但一次偶然的经历改变了他的观念。

　　“有一家单位搞老人摄影活动，刚好我认识的一对百岁老夫妻也参加，我过去为他们拍照，子孙五代同堂，气氛融融。”老人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孩子的天真烂漫，至今令房翔记忆犹新。他感叹于时间的流逝，所有人都无可幸免地走向终点，但瞬间定格的照片却记录了永恒。即使那对老人已经离世，曾经的情感却停留于某个时间节点，永不湮灭。

　　房翔开始思考摄影与人们心灵、情感的关系。如今，他的公司已跻身中国十佳摄影机构，成为华东地区最大的影楼，人们几乎都有相机，却又回到照相馆拍合家欢。不管技术如何改进，不论形式发生怎样变化，合家欢背后蕴藏的亲情始终不会消解，人们希望用照片留住美好，留住温暖。

　　意识到这一点后，房翔作出大胆部署，把摄影棚开进社区，为广大居民提供培训、出租、拍摄等个性化产品与服务。

　　这将是一个颠覆性的经营模式，但房翔相信，情感才是最持久的市场动力。如同那些照片，过去朴实，现在花哨，唯一不变的是温馨美好。 

　　左上：摄于1930年

　　右上：摄于1936年

　　右：摄于1954年

　　下：现代全家福。

　　（照片均由房翔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