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中国学到什么
——法国前总理拉法兰访谈
4只手完成的书
浙江日报:让我们的采访从您和您夫人刚刚合作完成的新书《中国的启示》开始。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是什么原因促使你们写作这样一本书?
拉法兰:这不是一本历史书、政治书,也不是科学书,它是一本发自内心想和中国人交流的书。我很早就爱上了中国,我想对所有帮助我认识中国的朋友们说声谢谢。安娜-玛丽是我的夫人,她在2002年接待访法的中国总理和夫人后,也向中国敞开了心扉,她决定学习中文。现在她经常由衷地感叹,语言的列车带她徜徉在中国文化与欧洲文化之间。
虽然我的夫人和我是通过不同方式认识中国的,但我们对中国的兴趣是一样的,我们分享着彼此的热情。在这本书里,我们试图结合自己的经历,再融入我们自己的分析,然后深入到“我们从中国学到什么”这个主题。没有中国的参与,世界将无法前行。中国必将在未来的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并在21世纪的大国平衡中发挥重要作用。
所以可以说,这是一本由4只手完成的书。夫人和我,交替写作,常常写着写着,我们两个人也会倾谈起来。实际上,我们更愿意称这本书为一封写给中国朋友的信,一封关于我们对他们理解的信。
浙江日报:简单地概括,这本书包括哪些内容?
拉法兰:我们在这本书中分享了世界应该了解中国的8条信息,以及我们从中学习到的知识。这本书不是要对中国作一个宏观的评价,我们只是截取了我们认为重要、并且法国年轻人应该知道的关于当代中国的一些信息。
我们从中国的传统文化出发——这在以前常被欧洲文化所忽视——再到中国经济的发展变化,以及中国的社会风俗、在当今世界的角色等方面,我们希望这些信息可以引起人们的思考和讨论。
这本书主要是面向年轻一代,他们应该从现在开始思考他们的未来。对现在的年轻法国人来说,他们未来的生活将和亚洲密不可分。当然,对中国年轻人来说也一样,他们以后也会和越来越多的欧洲人相处。
在人类文明的对话中,我想说的是,我一直充满信心。我希望中欧交流对法国的影响一直持续下去。那么在未来,中国会逐渐走进法国年轻人的心,同样,法国也将为更多中国年轻人了解。
是归来更是复兴
浙江日报:在您近年来访华的过程中,对中国的发展变化留下了什么印象?
拉法兰:18个世纪以来,中国一直是世界领导者和强国,因此我们今天见证的与其说是中国的归来,还不如说是中国的复兴。
我们看到,中国在经济改革、大量劳动力和巨额投资的推动下,增长率不断攀升。我们不妨看一组这样的数据:1975年,中国GDP占世界总量的0.5%,2009年达到5%,这一时期4亿多中国人脱离了贫困;2009年和2010年,中国的公共服务每年增长12%,为世界做出了卓越贡献;预计到2020年,将有超过1亿的中国游客出境旅游。这些数字让我们看到,中国正在变得更加强大。
再来看中国“世界秀”的3个例子。
第一,2008年北京奥运会。奥运会无疑是一场政治上的成功——至少80个国家的首脑参加了开幕式;奥运会也是一次伟大的组织上的成功——惊艳的开幕式,有效的双向交通系统;奥运会还是一次体育上的成功,首次挑战了美国在运动上的领导地位。第二,2010年上海世博会。192个国家齐聚一堂,游客超过7000万。仅中国就投资了30亿,全球共投资330亿。第三,2010年广州亚运会。
中国这个充满活力的社会已经通过“世界秀”呈现在世界面前。中国不是因为出现在报纸头条才成为强国,而是因为它是强国才出现在报纸头条。我相信,这样的成就将会长久保持。
未来是共享时代
浙江日报:您如何看待近年来特别是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来中欧关系的发展?加强中欧合作的前景如何?
拉法兰: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让人们意识到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性,也使中国向世界证明了其经济模式的生命力和持久性,同时向世界宣告了中国走绿色发展、平衡发展之路的决心。考虑到欧洲经济的复苏放缓,中国经济的增长在未来将主要依靠消费而不是出口。这对于欧洲和中国的出口经济没有任何危险。
中国的可持续发展使中国实现了经济的绿色增长。而欧洲,缓慢的经济复苏很难促进绿色增长的发展。所以我认为,未来中欧合作的发展要基于新能源、新科技这样一种低碳的理念,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要共同寻找减少碳排放的新技术。未来就是技术的共享。中国工程师和法国工程师一样富有智慧。我们必须合作发明新技术。我任总理期间,法国在天津建立了一个空客工厂,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单单为了今天空中客车的发展,而是为了激励欧洲和中国的工程师一起去创造。
至于中欧合作的前景,中国人和欧洲人的一个共同点,就是都赞成世界的多极化。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欧洲,我们都不认为世界的和平必须建立在一个国家对其他国家统治的基础之上。一个国家的和平不是真正的和平。和平,是国家间的平衡。我们一致认为,这种平衡离不开一个强大的中国,也离不开一个强大的欧洲。
浙江日报:近年来,中法关系在历经波折后,重新走上健康发展的轨道。您对中法关系的未来有何展望?
拉法兰:对中法关系的未来,我充满信心。首先,我相信萨科奇总统和胡锦涛主席能够相互理解,达成共识。对于中法两国人民、两种不同的文化,我们必须相互适应。可以说,我们之间的沟通非常顺畅,也非常坦诚。除此之外,我们对世界的发展也有着共同的期望。在今年的G20首尔峰会之前,萨科奇总统和胡锦涛主席进行了会晤。所以,我相信,中法关系的发展已经走向了正确的方向。当然,这就像友谊一样,需要不断地呵护,相互尊重,才能开启未来之门。而我个人也正在为实现这个目标而不断努力。
浙江日报:法国民众特别是法国的青年人是如何看待中国的发展的?
拉法兰:现在的年轻法国人都非常喜欢中国,越来越多的法国学生来到中国。日前,我在北京遇到了100多个法国学生,他们中有80%的人表示希望毕业后能够留在中国工作。现在也有很多年轻的中国人通过孔子学院这个平台去法国留学。通过上海世博会,我们看到了一个新的充满活力的中国。
但是有一点我想重申的是,“中国威胁论”不是法国人也不是欧洲人所想的。中国的和平发展对整个世界来说是好事。在联合国的圆桌会议上,我们需要中国在场。
我相信,法国的年轻一代与中国的年轻一代都是非常慷慨、爽快、大方的年轻一代。他们有理由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