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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5版:政治纵深·法治

“90后”未成年人犯罪率上扬——

管教所的幕后……

  核心提示:

  “90后”犯罪,显现出很多与以往未成年人犯罪不同的新特点。如,结伙作案更多,作案手段更暴力,网络毒害更深,作案动机更随意等等。这一现象,正引起越来越多人的关注。

  犹如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尚未盛开,却开始凋零。

  中国社科院发布的2010法治蓝皮书称:“90后”青少年犯罪率呈持续上扬趋势。中国青少年犯罪研究会的统计资料表明,当前青少年犯罪总数已占全国刑事犯罪总数70%以上,其中“90后”未成年犯罪案件又占青少年犯罪案件总数70%以上。

  “炫一代”、“抢劫”、“暴力”、“色情”……当这些关键词串在一起,不由得令人心生寒意。“90后”犯罪问题,正在不断刺痛社会神经。

  日前,记者来到省未成年犯管教所,面对面接触这一特殊群体。

  3名少年的堕落

  先后坐在记者面前的这3名“90后”未成年犯,个个稚气未脱,但在统一穿着的背后,都藏有一个个令人深思的案例。

  优秀生成杀人犯

  还没有说几句话,来自衢州、刚过17岁生日的小章,就已泪流满面。

  的确,一名品学兼优、青春帅气的高中生,与一个被判刑15年的杀人犯,这两者之间的巨大心理落差,不是短时间的牢狱生活就能适应的。

  命运的突变,始于去年9月6日,小章与同学小饶在学校宿舍里发生的一次小小争执。他俩被同学拉开后,均怀恨在心。9月11日,小章在一娱乐城内唱歌。小饶得知后,就叫同学小江、小李一起前去找“麻烦”,看到包厢内人多,便对小章说:“有种我们出去单挑!”面对挑衅,好面子的小章回应:“单挑就单挑,但是空手来也太没意思了吧,去弄两把刀来。”

  小章、小饶来到一个菜场里单挑,两人拿菜刀的手都在颤抖着,但在众人的起哄下,还是扭打在一起,小章的左手被砍了一刀。面对如泉涌般的鲜血,小饶恢复理智欲罢战,但小章已不可自控,拿着菜刀猛追,并在一水果店前一刀砍中小饶头部。

  看到小饶倒在血泊中,小章弃刀而逃。在乡下一间茅草屋里躲了几天后,他再也无法忍受噩梦的煎熬,向警方自首。随后,小章和买刀的小江、小李均被判刑。

  迷途在繁华都市

  出生于贵州一个小山村里的小龙,小时候是个典型的留守儿童。父母在外地打工挣钱供他读书,他则跟着年过七旬的奶奶过日子。到镇里读初中后,缺少家人管教的小龙,很快就迷上网络游戏,但一星期20元的生活费,根本不够支付上网费。

  父亲发现小龙在说谎骗钱上网,并经常旷课,专门赶回家,对儿子含泪怒责。然而,小龙已无心读书,坚决要求跟父亲到宁波打工。

  “2006年,我第一次来宁波,第一次看见电视里的那种高楼大厦。大城市的生活和我想像的就是不一样,农村、大山和它根本没法比。”打工4年后,小龙在去年准备和女朋友到广东闯闯,但遭到他妈妈的反对。

  于是,小龙就整天不回家,24小时泡网吧不上班。在网吧,他认识一个老乡,老乡对他说,只要有钱哪不能去啊,和他一起干,保证可以去广东。

  “想起女朋友失望的眼神,还有去广东挣大钱的诱惑,我答应那个老乡去偷窃。结果,等待我的,是一副冰冷的手铐,而不是和女朋友一起牵手去广东。”因盗窃罪,小龙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6个月。

  持刀抢幽会情侣

  去年的“野鸳鸯”少年捕杀队事件,曾轰动整个苍南县城:短短两个月间,一伙小青年专门持刀抢劫幽会情侣,作案40余起。

  17岁的小周,就是捕杀队成员之一。当时,他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就整天和一帮小混混在一起。6月的一天,小周和两个朋友开着租来的车子瞎逛。朋友告诉他,有个姓黄的人专门以敲诈“野鸳鸯”为业,一起作案的,有很多是在校生。小周动心了,跟朋友一起去作案,10多分钟就成功搞定了一起。

  “到娱乐厅把钱花完了,我也忘记了先前的紧张。”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小周一没事干就和其他同伙一起蒙面持刀作案。直到有一天,他在家睡觉时,被警察抓获。

  “我们全都是未成年人,差不多有30人,不少还是在校生。因为来钱太容易了,一个带一个,参与的人越来越多。”小周说,一抢到钱,他们就到当地的高档娱乐场所,唱歌、喝酒、泡妞……挥霍一空后,就相约再去抢,“当时只顾着‘玩’得开心,根本没想到会坐牢。我是被抓后才意识到,已经太晚了。”

  迷失自我的背后

  广东省中山市警方破获数个盗窃、抢劫团伙,犯罪嫌疑人是清一色的“90后”;

  辽宁省大连市警方破获一起9名少女抢劫案,为首者是一名只有16岁的少女,这群少女自诩为“蛊惑少女帮”;

  青海西宁市抓获一抢劫团伙,6名犯罪嫌疑人都是“90后”,最小的只有13岁;

  11月1日凌晨,住在温岭泽国镇下周村的14岁四川籍少年伍某,在到93岁的邻居叶玉凤家盗窃时被发现,他竟拿起铁棒将老人打死;

  ……

  “‘90后’犯罪率持续上扬,是一个全国性的现象,在经济发达地区尤为突出。”省未成年犯管教所法制科科长赵天赋告诉记者,与以往未成年犯罪相比,当前的“90后”犯罪有几个新特征:

  团伙犯罪十分突出,两人作案约占两成,3人及以上团伙作案占近7成,且不少是临时纠合,一哄而起;暴力型犯罪增多,约占未成年犯罪总数的三分之二,排在前3位的,分别是抢劫罪、盗窃罪、故意伤害罪,其中抢劫罪就占6成多;外省籍未成年犯不断增多,占总数约7成,尤其是留守儿童因亲情失落容易产生各种心理问题,犯罪率比其他孩子高数倍。

  “如果说‘80后’是‘电视一代’,那么,‘90后’则是典型的‘网络一代’。”赵天赋不无忧心地分析指出,伴随着网络成长的“90后”,心理尚处于“第二断乳期”,对社会基本道德准则的敏感性和鉴别力不够。而网络的虚拟性、匿名性、快速性和广泛性等特征,使未成年人更容易迷失在暴力游戏、黄色网站之中。“一些网吧甚至成为‘90后’犯罪团伙的聚集地和犯罪行为的高发地。”

  “‘90后’有其全新的价值观,比如对金钱、人生、家庭、教育、朋友、两性交往等都有着不一样的定位。”中国政法大学教授、青少年犯罪与少年司法研究中心主任皮艺军认为,“90后”犯罪的原因,还在于他们对走向成功和实现自我价值有着特别强烈的追求,但对达到目的的手段又缺乏明确的分辨能力。一旦经受不住消费欲望、物质享受、两性交往等各种强烈刺激,就有可能走向犯罪。

  还有社会学者指出,家庭是青少年成长的第一所学校。但“90后”的父母大多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压力比较大,平时对孩子多是机械化的教育,关爱也多停留于物质上,缺少和孩子的沟通与交流,容易出现各种问题。

  遏制犯罪的关键

  “未成年人犯罪,病因根植于家庭,病象显现于学校,病情恶化于社会。”省未成年管教所教育改造科副科长高苏敏对记者说,“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的缺位,很容易使希望张扬个性,却又找不到正确方向的一些‘90后’,变成一块乱涂乱画的‘黑板’。”

  家在温州平阳的17岁未成年犯小方,就是典型一例。“小时候,妈妈因家庭条件不好,经常抱怨爸爸。爸爸就经常喝酒,不回家。小学快毕业时,他们为了让我考上重点中学,关系才突然变‘好’了。”小方虽然顺利考上重点中学,但父母关系的阴影、学校品德教育的缺失、学生之间的攀比,使他一下子就迷失方向,经常逃课寻求刺激。到了社会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很快就因犯故意伤害罪、聚众斗殴罪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年9个月。

  “‘90后’是自我意识特别强、思想特别活跃的一代,家庭、学校和社会应该加强沟通与配合,对他们进行全方位的教育和保护,努力营造一个和谐的家庭环境、良好的校园环境、健康的社会环境。同时,应针对‘90后’的思想特点,多开展有针对性的心理疏导工作,帮助其解决成长中的烦恼和困惑。”省未成年犯管教所有关负责人还建议,应成立未成年人成长援助基金,以帮助各类流浪儿童和残疾儿童、缺损家庭失学子女、农民工子女和服刑人员困难家庭子女等。

  “‘90后’犯罪的低龄化趋势,进一步说明法律必须在早期介入未成年人犯罪。”很多专家认为,在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中,多数孩子在14周岁以前就有吸烟、喝酒、偷窃、打架等不良行为。如果法律能够早期介入和有效干预,对预防未成年人犯罪将十分有效。但目前,我国刑法不适用于不满14周岁的未成年人,只有等其成长到一定年龄,行为严重到一定程度,刑法才干预,显然为时已晚。

  为此,专家建议:制定一部未成年人违法行为矫治法或未成年人行为规范法,以减少乃至杜绝有不良行为的未成年人因无法律约束而发展恶化,最终滑入犯罪的深渊。


浙江日报 政治纵深·法治 00015 管教所的幕后…… 2010-11-11 nw.D1000FFN_20101111_6-00015 2 2010年11月11日 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