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下的奇迹
青春写手 张力
编者按:
由浙江日报、红旗出版社、《今日科技》等联手主办的 “一起听科技的声响” 新知启蒙活动推出半月,引起社会广泛关注,普通公众热心参与投票,青春写手急于报名加盟。在浙江省“十一五”重大科技进展公众投票中,医学环保新知最受关注,今天,我们就邀请青春写手先行解读其中几个科学话题。科技在你我身边,只要留心,只要有兴趣,人人都可成为科普作家,也欢迎更多青春写手报名。
李晓璐算是真正明白了“抉择”这个词的含义。
这位25岁的杭州姑娘,患有一种少见的严重血液系统疾病,医学名称为遗传性球形红细胞增多症,血色素含量只有常人的一半,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几家大医院的医生都说,必须做开腹手术才能治好她的病,如果不开刀的话,疾病很可能影响到以后的怀孕甚至是下一代。
可是看着做过开腹手术后的病友,李晓璐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的肚皮上有条张牙舞爪的“蜈蚣”会是怎样的恐怖场景,更别说还没有找到的那个“他”了。
像李晓璐这样担心开腹手术影响美容的人还真不少。
有没有这样一种手术,既能保证治疗质量,又把疤痕减到最少呢?辗转几家医院后,李晓璐在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找到了答案,答案的名字就叫“腹腔镜技术在肝胆胰脾外科的临床研究及应用”,它的领队,是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常务副院长、浙江省特级专家蔡秀军教授。
腹腔镜是啥玩意儿
作为电子胃镜的亲戚,腹腔镜也是一种带有微型摄像头的器械。外科医生把铅笔粗细的腹腔镜镜头插入病人腹腔里,运用数字摄像技术把镜头拍到的图像通过光导纤维传导到电脑上,同时显示在监视屏上,医生根据屏幕来分析判断病人的病情,运用特制的腹腔镜器械进行手术。
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李晓璐发现,医生仅在自己腹部上开了3个小孔,其中一个还开在肚脐上,这几个小孔还没一粒花生米大,比起张牙舞爪的“蜈蚣”要可爱多了。
腹腔镜手术带给李晓璐的好处不仅于此。心疼女儿的李妈妈向单位请了假,还专门雇了护工来照顾术后的女儿,可是让李妈妈惊讶的是,女儿是6月15日做的手术,仅仅过了一天,6月16日晚上她就能下床走路了,还嚷嚷着明天要去银泰、百大买衣服!“我做这行这么长时间,开大刀的病人哪个不是痛得死去活来、床上一躺就是几个星期?这样快的恢复速度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见多识广的护工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李晓璐的例子非常典型,”蔡秀军说,“以前,开腹手术切口长、疤痕大,术后恢复慢;现在,腹腔镜手术切口短、疤痕小,术后恢复很快。但是腹腔镜外科发展也有难点:高难度手术难以开展、严重并发症时有发生、手术费用高,阻碍了腹腔镜手术的推广和普及,因此备受外科界关注。”
只关供血的分阀门
对外科医生来说,治疗李晓璐这样的病人只是个小CASE,难度不算高,用腹腔镜给肝脏做手术才是真正的高难度挑战。
作为人体最重要也是最复杂的脏器,肝脏的供血系统极其复杂,巴掌大的地方竟然存在4套管道系统——肝动脉、肝静脉、胆管、门静脉,它们相互交错埋伏在肝内,复杂程度让大城市里纵横交错的自来水网也自叹不如,完全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升级版。肝脏手术一旦出血,控制起来非常麻烦,因为要把比头发丝还细的血管堵上,难度可想而知。更致命的是,一旦有空气进入这些管道系统,就会给病人造成致命性并发症——气体栓塞。再说,有效的腹腔镜下切肝器械还没出生呢。
即使在欧美等现代医学强国,腹腔镜下肝脏手术也被公认为风险大、难度高、挑战性强的手术,尽管有无数医生跃跃欲试,但是真正能做好这项手术的单位在全世界极少,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据介绍说,医生为了解决腹腔镜肝脏切除术中的出血问题,常会关掉肝脏供血的总阀门,虽然这种方法确实能减少手术中的出血,但由于阻断了保留侧肝脏的入肝血流,使其长时间处于缺血状态,形成“一家停水,全城喊渴”的局面,同时也阻断了胃肠道血流的正常流回通道,造成消化道淤血、血液回流障碍等问题。而且肝脏重新恢复供血后,又容易造成缺血再灌注损伤等创伤,与腹腔镜手术“减少手术创伤”的理念背道而驰,这个项目的创新点之一,就是围绕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展开。
今年年初,浙江缙云的应连旭发现肝部疼痛不已,上了医院后才知道,原来自己右肝内胆管长了多枚结石,医生告诉他,只有通过开大刀才能把这些疯狂的石头取出来,还给他比划了切口的长度,通常要30多公分,应先生一想到医生要给自己来这么长长的一刀,心里有点不寒而栗,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应先生找到了邵逸夫医院。
在给应先生做腹腔镜手术时,课题组的成员应用了以冲吸器、分离钳为主要器械的钝性解剖技术,一边冲一边吸,剖开了他的肝十二指肠韧带,先后阻断了肝动脉、门静脉分支,实施区域性肝脏血流阻断。蔡秀军介绍说,采取的这些措施,相当于关闭了肝脏切除部分的分阀门,而保留部分的血液继续流通,血管、胆管一点也没有损伤,这种方法不仅避免了缺血再灌注损伤,常常不请自来的手术并发症也没有出现。没过几天,应先生就回到了老家继续上班。
不练独家武功秘籍
外科医生在施行腹腔镜手术时,往往会用到氩气凝血器、超声刀、微波刀等十八般兵器,它们共同的特点就是一个字——贵!一把微波刀动辄要150万元,即使相对便宜的超声刀也要70多万元,况且它们功能单一,需要多种器械配合使用才能奏效。俗话说,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昂贵的器械成本费用最后肯定还是要由患者买单。
项目组经过动物实验及临床研究,研制出一种专供腹腔镜下使用的多功能手术解剖器,兼有切割、电凝、冲洗吸引及钝性解剖等功能。它能分离解剖出肝实质内每一根管道,并予相应处理,在提高手术成功率、降低并发症等方面都有提高,抢掉微波刀、超声刀的饭碗没有问题。有读者也许要问了,这样先进的手术器械,费用一定很高吧?两张百元大钞足矣。
凭借腹腔镜区域性肝脏血流阻断技术和多功能手术解剖器这两大法宝,项目组突破了曾被视为禁区的腹腔镜右半肝切除手术,在国内首先成功开展腹腔镜右半肝切除术,率先完成国内头两例腹腔镜右半肝切除术。
在邵逸夫医院,完全通过腹腔镜切除的肝脏有255例,是全球最大的病例组,其中左半肝切除41例、右半肝切除2例,特别是国内仅有的3例尾状叶切除,放眼全世界也只有13例。手术成功率从常规的85.7%上升到96.8%,手术并发症从原来的23.8%下降到3.2%。
在武侠小说中,某大侠一旦练成了独门秘笈,总要千方百计保密,防止被人偷学。课题组成员在项目上花了整整13年心血,手里掌握点独门秘器也情有可原,他们却说,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
据了解,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举办了“腹腔镜外科新技术新进展”国家级继续教育学习班8期,共有1000余人次学员参加学习,已接受全国各地进修人员200余人,通过“传、帮、带”等教学方式进行指导,取得了满意的效果。
目前,项目组的研究成果已经在北京、上海、江苏、广东、等地的165家医院推广应用,并建立了长期的业务指导关系,推动了腹腔镜技术的进一步推广普及。项目负责人多次应邀在国际会议上作专题报告及手术演示,即使是日本、澳大利亚等发达国家的医学专家,也纷纷前来取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