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日报 数字报纸


00001版:第一要闻版

文章导航

乡村·都市·家园

——浙江中心镇发展调查与思考之四

  本报记者 童颖骏 

  

  城市和乡村如何互动?参观上海世博会瑞士馆时,孙宏惠一直琢磨着这个问题。

  这位长兴泗安镇的镇委副书记感受到,只有不断消融城乡差别,人们才能便捷地流动于城市和乡村之间。

  在浙江中心镇,城市和乡村相互依存、互惠共生:农民公寓整齐排列;社区服务功能向乡村延伸;农村公交直达村口……然而,在这些图景背后,农民就业、公共服务、社会保障等城乡一体化的内涵,是否得到充分体现了呢?

  这些正是浙江中心镇下一步建设和发展中不容回避的问题。

  中心镇里的农业合作社、“农地入股”和农业企业,一系列鲜活实践,正催生着新的裂变

  “机器的轰鸣取代了虫鸟的鸣叫,街上都是汽车、摩托和陌生面孔。他们在异乡互相慰藉,家乡只活在记忆里。”

  这样的异乡打工生活场景,对于东阳南马镇农民邵永余来说,已经有些陌生。

  2007年,邵永余回乡向花园农业发展有限公司承包38.38亩土地,进行为期3年的田藕种植。“这里一年四季都可采收。”邵永余说,其中的奥秘就在于如何控制种植密度和温度。

  像邵永余一样,越来越多的返乡农民选择发展高效现代设施农业。支持他们回归的,是基于尊重农民意愿的土地流转。

  南马镇花园村的做法是,让农业龙头企业反哺农业。早在3年前,花园农业公司就将该村1200亩土地从农民手中流转过来,经过现代化的设施改造,又以再承包的形式流转到农民手中,这样,农民变成了农业工人,农业的生产效率大大提高。

  浙江人多地少,人均耕地只有0.54亩,不到全国人均的三分之一。按国家劳均耕地20亩的最低规模经营标准推算,浙江农村90%以上的劳动力需要转移。

  今天,在我们的调研中,听到最多的,就是中心镇普遍存在的“土地饥渴”。但如果没有土地的集中和流转,没有农业现代化,中心镇的“土地之困”将是永远的命题。

  30多年前,土地承包制曾极大地解放了农村生产力,今天,在浙江中心镇,从农业合作社、“农地入股”到农业企业,一系列鲜活的实践,催生着农村的又一次裂变。

  转移农民,富裕农民,是城镇化进程的最终目的之一。浙江,已经连续25年实现农民人均收入增长居全国第一,我们完全有理由在城镇化改革的新阶段,再闯出一条新路来。

  也只有这样,城镇在与城市的人才博弈中,才能吸引和留住更多匆匆的脚步。(下转第三版)

  (上接第一版)

  通过挣脱户籍枷锁,中心镇才能汇聚人心和人气,拥有广阔前景 

  40岁出头的四川人老张是乐清柳市一家电器厂的普通工人,月工资1600元左右。在这个繁华小镇,高昂的房租,把老张这样的外来务工人员慢慢挤到了边缘地带。来自河南淮阳的小沈,不得不让儿子在老家上学,因为没有小镇户口,他的子女在当地就学,必须支付不菲的赞助费。

  收入仅够温饱,对未来难有长远打算。这样的流动人口,占了小镇一半以上。

  这让柳市镇镇长程天青感到担忧。目前,中西部城市低廉的劳动力成本和优厚的招商引资政策,正吸引着柳市企业不断外迁;当地企业中,越来越多外来务工者成为技术中坚,一旦这些人因种种原因流失,不但企业难以维持,柳市未来也堪忧。

  “希望通过户籍制度改革,将这些外地人口纳入到小镇体系,让他们不再感觉自己是‘异乡人’。”程天青说,如果能为优秀外来工提供快捷的落户通道,柳市发展将更具可持续性。

  这样的难题,在余姚泗门镇、鄞州集士港镇等7个宁波卫星城市建设试点镇里,正渐次得到破解。

  今年,是宁波正式实施外来务工人员积分落户新政的第一年。这一全国首创的落户政策,对在宁波各中心镇打拼的外来务工者而言,无疑是个福音:总分为160分的评价体系中,在宁波老三区务工的,100分以上才能申请落户,其他城区需90分,而中心镇只要80分。

  在集士港镇宁波君禾泵业公司务工的范超春,这个夏天过得特别舒心。经过一个多月的申办,这位来自四川宣汉的外来工,终于拿到户口迁入证明,实现他期盼多年的“宁波户口梦”。

  今年,宁波卫星城市还将全面取消本镇农民的进城门槛,允许在镇区有合法住所和相对稳定生活来源的本镇居民及配偶、未成年子女落户。透出的种种信号,让人们对未来城乡间的自由流动,有了更多期待和愿景。

  身处山乡的农民,盼着镇中学与县城的一样好。公共服务均等化探索,必定在这些中心镇先破题

  站在钱清轻纺原料市场向周边望去,高楼林立,道路宽阔,恍若置身都市。

  2年前开通镇内公交的钱清,成为绍兴市首个开通二级公交的乡镇。18辆公交车穿梭往来于22个村居,每隔15分钟一班,让小镇居民再无出行之忧。镇政府为此一次性投入400万元,并每年向负责营运的公交公司补贴200万元。

  在教育领域,钱清镇的设想更为大胆——计划撤销所有村级小学,在钱东新建一个占地80亩的教育园区,同时做大做强现有的教育园区,镇上学校再无师资、校舍差别,断绝择校之虞。同时,教育均衡向外来人口扩散,外来务工人员子女在钱清入学原来仅限小学阶段,现在延伸至初中。

  钱清的改革,成为浙江扩权强镇的一个样板,其所坚持的主线正是城乡统筹及均衡。

  “放权前,镇政府每年可用资金为5000万元,按照现在的分成机制,交足基数外,我们有2亿元的可用财力。”钱清镇政府有关人士坦言,与原有机制相比,现在更着眼于可持续发展,更多考虑为百姓提供公共服务。

  在钱塘江源头开办农家乐的开化农民张玉仙,盼望着就近的马金镇中学教育质量能像县城一般好。那样的话,她就能经常见到外孙和孙女。她的女儿和儿媳,也不用跑到县城去租房为孩子陪读。

  记者在调研中发现,因城乡教育、卫生等领域存在巨大差异,农民工群体中存在的父母陪读、夫妻分居、老人无人照料等现象极为普遍。人们期盼着,公共服务均等化探索,能够率先在中心镇得以破题。

  今天,农民们已不再满足于进城,而有了更高生活追求,他们的居住之地,应该成为囊括创造力、流动性、安全性、合作与分享的精神家园

  也许是太久的城乡分割,长期来,居住在乡村的农民,有着解不开的都市情结。进城的梦想与冲动,促成了浙江独有的农民造城现象。

  然而,当龙港人把“中国第一农民城”的路碑砸掉,他们又是如何再续写新的都市梦想呢?

  一直从事三农研究的浙大教授黄祖辉有这样的愿景:浙江中心镇的发展,能够超越目前单纯经济学意义上的人口集聚和产业集群,实现城乡的真正融合。

  “原有市民希望改善落后的生活条件,进城农民希望尽快向市民转型,外来人口希望获得有竞争力的创业环境。这些需求,都要靠提升城市功能来满足。”在“东方莱茵河”长湖申航道贯穿全镇的南浔,人们正在进行这样的思索。

  余姚梁弄镇上,镇干部叶初江正在展望“人的结构性变化”。过去进城主力是农民,如今的主力军延伸到大学生和创业者。老区梁弄,正期待着社会生活的飞跃和提升。

  夜晚,闲居的小镇上,伴随“月朦胧 鸟朦胧”的音乐,文化广场开始舞动起来。这时,来不及抹去职业妆容的都市白领,匆匆驱车却又不甘心地守在拥挤车流里的人,也许正在奢望小城故事呢。

  今天的农民,已不再满足于进城,而是执着于建城,致力于丰富城市内涵,使之成为囊括创造力、流动性、安全性、合作与分享的精神家园和文化意象。

  放眼未来,那些既具都市风貌、又有田园风光的特色小城镇,将集中浙江最多的居民,成为承载社会文明的主要空间形态与人文形态。

  链接:  

  ·在中国未来的城镇化发展过程中,主要面临的挑战是,怎样将这些成果进一步向更广泛的人口和区域拓展。

  ——埃里克·马斯金 (200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美国普林斯顿大学高等研究院社会科学教授)

  ·在德国和欧洲其他国家,有很多小城镇和乡村的人民都生活得很幸福,他们不愿意到大城市去。——约施卡·菲舍尔(德国前副总理,前外交部部长)

  ·什么叫作新农村?在我看来,新农村就是多数农民走了之后的农村,剩下的农民耕作更多的土地收入才能增长,首先得跟打工仔一样的收入水平。

  ——樊纲(中国经济改革研究基金会国民经济研究所所长)

  ·浙江有很多的家庭工业,浙江中心镇在这方面有它集聚的优势。同时,中心镇建设的空间集聚可以更大一点,否则很难创造出第三产业和就业机会。在把农民土地集聚到中心镇的同时,可考虑集中在更大范围,超乡镇的城市化集聚,这需要地方上的探索。

  ——左学金(上海社会科学院常务副院长、研究员 )

评分


浙江日报报业集团主办 | © 浙江日报报业集团版权所有 版权声明 | 关于浙报集团 | 联系方式 | 广告服务 [ 帮助 ]

ICP备:浙B2-20080242 浙公网安备 33010302000628号

浙江日报 第一要闻版 00001 乡村·都市·家园 2010-09-20 nw.D1000FFN_20100920_11-00001 2 2010年09月20日 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