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到哪里去蜗居

　　——两位美院哥们儿的购房实录

　　他们是风华正茂的高等学府毕业生，但是在房子问题上，再血气方刚也无能为力。偏偏，他们正处在最需要买房的适婚年纪，正处在为房痴狂的房价赌博时代。在自己的领域再优秀，一讲到买房，他们就是一脸的尴尬。好在他们擅长自嘲。在太阳国际说每平方米要3.2万元时，他们还是会爽快地开玩笑：“给我来一平吧！蜗居，也行！”

　　见习记者 缪声远 

　　黄磊是从大东北哈尔滨飞到江南来学画的。黄磊很早就有在杭州发展的愿望，四年附中五年本科，他如愿以偿。他喜欢这里，杭城雨夜的清雅和暖阳的悠闲。

　　2007年本科毕业，黄磊开始辗转看房。但是好运始终没有降临在这个真心人的头上。

　　黄磊先把目标定在滨江，高中时最熟悉的地方。经过彩虹城、江南豪园等几番看房，认为最合适的是天寓，因为新盘很少有像天寓这样设计的精致小户型。虽然老人家不太喜欢那种略带冰冷的建筑格局，但毕竟他在滨江学习生活过那么些年，对那一带有回忆和留恋，更重要的是，每平方米7000多元的房价性价比还算不错。三思之后，黄磊用几年假期帮老师做雕塑赚的钱付了订金。但爸爸突然说家里企业资金周转出现问题，首付的钱挪不出来了。听到父亲为难的声音黄磊很是心酸，懊恼自己这么大年龄了还让家里劳神伤财。于是他果断取消了预定。

　　这一搁浅就到了2009年的秋天，再攒着当年那些钱看滨江区政府附近每平方米1.2万元、1.3万元的房子，黄磊高呼天价。水晶城位于彩虹城旁边，每平方米也是一万多元，是精装修，还是嫌贵。后来看到闻堰的戈雅公寓，一线江景每平方米6000多元。同车看房的人你言我语，都说这一带将来发展快，投资相当不错，住的话目前太远。黄磊那时认同，现在想来追悔莫及，既然哪儿都没买下，就投在戈雅也不错啊。可是现在那三十来万元，只能投到更远的富阳或余杭了。

　　其时黄磊被学校派到欧洲交流学习，买房一事再次暂搁。没想到，当黄磊在欧洲过了个年兴奋回国，杭州的房价已是引吭高歌，三个月里翻了一番！大开眼界的他彻底傻眼了。水晶城、彩虹城、戈雅公寓……所有他看过的房子都大涨了。

　　从欧洲回来的他，带着远游的意犹未尽，也带回了一个同是艺术工作者的女朋友，结婚的打算近在眼前。于是，在这房价上涨的顶峰，黄磊怀揣着迎接美好未来的憧憬和对楼市的惶恐继续找房。家里人也心疼儿子，小小年纪独自到南方，十几年来都没管他，始终没能给他提供一个安居之所，深感心酸。

　　黄磊觉得迷茫。艺术创作再辛苦压力再大，努力总会有收获；而想要一个房子的愿望却不是自己努力就可以的，相反，努力的时间越长，离心愿就越远越无望。

　　既然确有所需，这次就豁出去买吧，男子汉大丈夫，在异乡打拼那么多年了何患房贷这点压力？！

　　于是，多番看房之后，2010年春天他们挑中了滨江区的江南文苑，庆幸开发商还给了折扣，每平方米1.6万元。从看房到签合同，他们很果断。在这房价巅峰时刻，能找到这样合适的房子，不利落些生怕又失之交臂，抢不过那些买房跟买菜似的人。签下合同的那一刻，五年来的看房经历一一闪现，错失多少都似过往云烟。不论是父母还是黄磊自己，现在终于定下心了。

　　可谁知就在签完合同后的第二天，房产新政颁布了！黄磊和准妻子还没缓过神来，人们纷纷暂缓签合同。虽然开发商说房子可以退，但是黄磊觉得实在太折腾太伤神，精疲力竭还是认了。费尽周折谈到95折的贷款，50平方米的房子让他背上了40年的还款压力。

　　看房越跑越远

　　目标愈来愈小

　　被采访者：黄磊，哈尔滨人，中国美院硕士，看房五年精疲力竭，毕业前买了一套五十平方米的房子。

　　三年频失良机

　　而今放弃奢望

　　被采访者：文正，温州人，中国美术学院硕士，应届省优秀毕业生。在杭州生活14年却仍然没有买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家。

　　文正和黄磊是从附中一直到硕士的同学，好哥们儿。2007年的时候文正也开始考虑未来。艺术专业回乡发展机会不多，如果留在杭州奋斗，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首先得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可想想父母的积蓄，谁又忍心一下把家人的钱掏空。买房，还是等研究生毕业再说吧。

　　嘴上说暂缓，但是看这房价的态势，可能越等越无望。所以文正时刻准备下手。他一直留意着“天涯”上的房产帖子，也断断续续地看过一些房子。现在回头想起来，他的购房梦想，从原来奢想市区大房子，到后来买不起远郊房，到再后来认了，在城区寻觅小一点的房子，用他的话说，暂且蜗居也好啊。

　　2007年暑假，西湖大道附近的金色城品LOFT开盘了，40平方米到60平方米小户型，均价两万元左右，层高4.7米。离学校近，面积总价还算合理，又非常合适做工作室，文正兴冲冲骑车去看了。

　　售楼小姐笑容甜美地跟满头大汗的文正说：“选楼要先摇号，摇号要先交两万订金。”

　　错失不少良机的文正这次奋不顾身地交了两万元订金。之后和女友一合计，还是担心。担心又摇不到号，担心摇到他，会不会好的户型都被挑走了。

　　摇号那天，女朋友紧张得不敢同往，文正一个人骑车去了。文正注意到门外一排排抢眼的高档轿车，他们的主人一群大老板们站在大厅的一角，低调冷静，再往前就是挤在一起每一次摇号都惊呼的普通购房客。几个中年人上去轻巧地点击电脑屏，还有大伯伯抱着小孙子上去点的。每选掉一个，大屏幕上就叉掉一格子。当80户房子全部叉满宣布摇号选房结束的时候，虽然文正知道自己在抽奖方面从来没有好运，但内心的落空还是难免的。女友焦急地等待文正的电话。两个人只好互相安慰。现在不用担心房贷啦，那边是商住两用房，高价的水电费咱们还不见得能承受呢。两人还为此出去搓了一顿，庆祝订金全额退回。

　　2008年的时候，房价下落了一点，雄镇楼抚宁巷一带的老房子由原来的每平方米1.5万元降到了1.2万元。文正好几天乐呵呵的，庆幸自己持币观望。“天涯”上的“牛刀”一直预言房价会降，还真被他说对了！于是他打算买一套江城路上的二手房，五六十平方米两室一厅，可以结婚先用着，爸妈老家来了也有一间给他们。文正描绘着自己的蓝图，美滋滋的。他兴奋地等着行情探底。

　　岂料好景不长，房价只是在做俯卧撑。原本看中的江城路口下羊线弄的一户44平方米的老房子，“噌”一下又涨到1.8万元每平方米。中介看文正那么诚心，也努力和房东协商。房东说没办法啊，他们也是想卖了这里换在候潮社区里稍大点的房子，没想到那边涨了，他们实在不能换亏了。

　　于是中介带文正到南落马营又看了一套38平方米的。文正觉得户型不通风，中间隔了三个小间没有大房间，卫生间和厨房比较破旧，入住之前还得再修过。思来想去还是上一家好，贵就贵一点吧。女友善解人意，微笑点头。文正立马回去和下羊线弄那个房东拍板。没想中介说，走后半小时不到，另一个客人看了十分钟就付了订金签下合同了。

　　有人抢的饽饽总是香到令人心痛。女友一个劲地安慰，没事没事，找房子也是要缘分的，属于你的缘分还没到呢，放心吧。文正看着那么明理温柔的女友，越是暗自发誓要给她一个安定的家。

　　做俯卧撑起码也有累的时候，但房价没有。文正估摸着这房价只上不下的状况，开始对版主“牛刀”的预言咬牙切齿，赶紧抓紧时间看房。他认定了，该出手时就出手。

　　2009年秋，文正陪朋友一起去云溪香山签合同付定金。那是转塘的一个新盘，当时每平方米只要8000多元。银行方面介绍不同的还款方式，文正在一边走神。朋友是在美院的象山校区，买这里还真合适。但是对于文正来说，现在南山路离这里太远，来回看房路上就耗去近两个小时，一百多平方米的总价也要一百多万，背上这样的房贷自己还住不了，还不如在市区离学校近点的地方买个蜗居实在，能马上入住，省得现在租来租去吃房东的苦头，到时候如果不留在杭州，市中心的老房子照样能卖出好价钱。

　　那趟看房之后，迎面而来的是繁忙的毕业创作和论文答辩，以及四处寻找工作。等半年忙碌之后，再次看房时，文正觉得大势已去，这疯狂的房价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全家的购买力。二手房的首付要百分之三十，两万多一平方米的二手蜗居，总价基本都在一百万元左右。

　　于是蓝图再次缩水。文正现在能承受首付的只能稍微再小点，三四十平方米左右的房子了。

　　中介又开始给文正打电话。充满希望地看了几次，直到看到望江门那个每平方米2.2万元的两室一厅，就是文正上个星期的黄昏去看的，那个破烂不堪，昏暗发臭，墙面落漆滴水，地面尘垢堆到看不出是地板还是砖面的两室一厅，就是那个过道拐来拐去极像悬疑片走到尽头才看到的两室一厅，竟然同时来了5家中介带着客人看，并且谁都不愿离开生怕哪家先动手订掉的场景时，文正彻底地无奈了。

　　两年前一个朋友一起找房时，狠狠心1.35万每平方米买下了一套官邸国际，现在文正就是再多出100万都望“邸”兴叹了。用文正自己的话总结这三年找房就是：一直在犹豫中错失。

　　今年夏天，文正和女友同时硕士毕业，工作定在了小和山一所高校。在杭州“漂”了这么多年，现在算是要落地生根了。看来还是要从寻找蜗居开始。房改新政和女友的不离不弃，给了文正对未来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