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谢国平 

　　“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在古老的沈家门渔港，有一帮以摇橹为生的渔民，他们朝看日出，晚迎日落，驾着小船儿穿梭于港口的角角落落。

　　一元钱搭乘“海上公交”

　　疾趁鸣鸡起摇橹。按照先前的约定，早上5时多，记者就匆匆赶到沈家门渔港渔政码头，船老大方贤庆早就等在那儿了。

　　“船老大？那是以前的事了。你看我这小舢板，就我一个人撑，好叫老大吗？”

　　的确，这是一条比豆壳大不了多少的小船，几寸转方的船舱里容不下几个人。

　　“但你也别小看它，它是阿拉沈家门渔港的海上的士，捕鱼人上下船，还得靠它。”

　　方老大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靠岸的渔船上的渔民送上岸，或者是把岸上的渔民送到渔船上，每人每次一元钱。 

　　早晨，客人很少。放眼望去，偌大的渔港内只零零星星停泊着几艘船。“现在是伏休期，渔船都回家了，要是在汛期，那港里满满当当都是船。”

　　船少，生意就清淡。几个一直等在一艘大渔船旁边的舢板老大，一边等着一边闲聊。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渔船上有两个人要上岸，上了离渔船最近的方老大的小舢板。

　　方老大高兴地摇起橹，渔船离岸只有20多米，一分多钟就靠岸了。客人往他的脚边扔了两块硬币，下了船。方老大也不去捡，抬起双眼扫视着沿岸，寻找下一位客人。

　　一个上午，方老大只做了4单生意，把4个渔民送上岸，把3个渔民送上船。方老大说，要是赶上渔船拢洋，乘坐小舢板的还多一些，平时渔船出海的时候，一天30几元钱的收入。天气暖和的时候，游客多了，也有人会坐小舢板一览渔港风情。

　　生活，就像一条船

　　又是一次漫长的等待。趁这间隙，记者认真打量眼前的这位“老大”，只见他腰板挺挺的，脸庞经长年日照呈现古铜色，说话嗓门儿大大的，透露出渔家特有的豪爽劲。

　　“阿拉是东极岛人，年纪大了，鱼抲不动了，才来沈家门摇船的。”方老大说，他今年69岁，15岁就下海捕鱼，19岁就当上了船老大，一直到58岁。前些年舟山实行“大岛建，小岛迁”，他和老伴随着3个儿子来到沈家门。儿子们还是捕鱼，搞鱼货运输，而他则摇起了小舢板。“到今年整整摇了10年了。像阿拉这么大年纪了，也没别的什么本事，不干这行还真没门路。”方老大笑着摊开一双满是老茧的手。

　　说起儿子们，方老大一脸的自豪：“大儿子有一条拖网船，捕虾的，那可不比这小舢板，只在这港内转悠，外海、公海都好去捕鱼。还有两个儿子搞鱼鲜贩运，今天在嵊泗，明天就在上海了，嘿嘿。”

　　已到中午时分，太阳火辣辣地射下来，和着海水的反光，照在人身上，愈发闷热难当。在这无遮无掩的小舢板上，记者满头大汗，手臂也有痛灼的感觉。看方老大，一件汗衫也是湿淋淋的，方老大说已习惯了。问起午饭，方老大说：“早上起来吃了饭到船上，中午吃饭就没个准点了。生意好时老伴送来，淡时就自个到岸上随便对付一下。”小舢板上有个很大的塑料瓶子，里面是凉水，是他解渴最过瘾的饮料。

　　方老大告诉记者，摇一整年，大概能有万把块钱的收入，加上原来村经济合作社的“劳保”，市区的各类补助保险等，足以保证老两口的生活。

　　方老大的3个儿子都已经成家立业，两老为图清静，在港畔买了套二手房。“总算在沈家门也有自己的家了。儿孙平安，身体健康，阿拉已经很满足了。”

　　“生活本身就像一条船，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船老大。”方老大颇有哲理地说。

　　这支橹，还能摇多久

　　水面上，装有马达的小舢板来回穿梭，相形之下，手摇的小舢板实在有点寒碜。沈家门港400余艘小舢板中，摇橹的只剩下二三十艘了。

　　机动小舢板多了，手摇小舢板的生意大不如以前。有同伴劝方老大也去弄个马达改装一下，但方老大不为所动，仍陶醉在这吱吱呀呀的摇橹声中。

　　坐在小舢板里，城里的高楼层层叠叠展现眼前，路上来往穿梭着各种汽车。慢悠悠的小舢板愈加显得宁静、闲适。

　　不过，当老大们说起小舢板今后命运的时候，都感到茫然。方老大说，等他们这代老了的时候，估计渔港摇橹的也就消失了，“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会来摇橹？我大孙子今年16岁了，可他连橹板也没碰过。”

　　但老渔民们还是希望这种古老的职业能保留在沈家门渔港。方老大说，前些年沈家门举行民间民俗表演大赛，他还报名参加了划舢板比赛。他希望，能在港内相对安全的地方划片摇橹观光区，再现渔港原生态，让天南海北的游客能亲身体验渔家的风俗民情。

　　作为渔民的后代，我理解老一辈渔民的心情。我希望渔港的帆影橹声能永远留在记忆深处，还有那船，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