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趿屐溪桥一望中，青山绿水景无穷；芦花两岸晴山雪，苕水一溪春涨红。”

　　美丽的东苕溪源自东天目山北的马尖岗，一路南去又折东流，出余杭进德清再入太湖。

　　无数杭州、湖州人与东苕溪相依为命，世世代代在此生息。在工业化、城市化的浪潮中，东苕溪悠悠碧水曾日渐浑浊，尔后又在人们的觉醒中，逐渐变回清澈，至今，仍是200万人口的饮用水源。

　　端午节前，笔者沿东苕溪北上，探访这条母亲河的源头——位于太湖源镇白沙村的南苕溪。

　　被劝止的刀斧

　　6月15日，雨后初霁，白沙村格外明净。

　　沿着13省道上山，一路都是郁郁葱葱的山林，清澈见底的南苕溪依山谷而下，欢快地流淌在高山峻岭间，纵贯白沙村，延绵30多里注入里畈水库。

　　这条看似温顺的溪流，源头却在海拨千米以上，为浙江暴雨中心。每逢台风，这里的雨量总要比山下多出两倍以上，坡陡流急，洪灾频发。

　　高山之巅，有一个市岭雨量站，78岁的监测员姚匡胤已独自在此坚守半个多世纪，像一位护士，随时记录母亲河源头的“脉动”，并及时将珍贵水文信息传递给水利部门，为下游人民防洪抗灾提供决策依据。

　　在当地村干部的指引下，笔者来到白沙村市岭村民小组，找到了姚匡胤。

　　老人的家就在山坡上。此刻，他和老伴坐在院子里包粽子。晴天是他们最悠闲的时光，如逢雨天，尤其是大雨天，就完全不同了。一天24小时，随时要到数百米之外的雨量站读数据，雨量达到1毫米，就要跑山路，到镇上打电话，向省、市、县三级水利部门报告；如果雨量超过30毫米，每小时都要报告。

　　经历过无数次大雨的老人，对1988年8月初的那场雨记忆尤其深刻。那次在雨量站读取的雨量为300多毫米，相比历史上500多毫米降雨量，并不算很大，却造成了他见过的最严重的山洪。

　　母亲河的这次发难，是因为人们的过度砍伐。指着随处可见的茂密山林，老人说，那些年，这里的山林基本被砍伐光了，到处光秃秃的，一点小雨，就会带走大量泥沙。

　　母亲河需要大家的保护，不能再这样砍伐下去了。姚匡胤一次一次地劝阻滥砍滥伐的人们，并且向有关部门提出保护建议。幸运的是，现在的白沙村已恢复了昔日繁茂的面貌。

　　如今，市岭雨量站安装了一台台自动化监测设备，自动预报雨量信息，大大减轻了人工监测的工作量。但是，老人依然每天守护在母亲河源头。

　　被呵护的河流

　　1988年的洪灾，给白沙村带来了改变。

　　白沙村党支部书记夏玉云回忆说，因为山上植被稀少，那次大雨携带着泥沙从山上咆哮而下，所到之处，房屋桥梁被毁，电线电缆折断，村民们到处躲避洪水。

　　灾后，被水土流失弄得焦头烂额的夏玉云挨家挨户安顿灾民。那些满脸泥巴、张嘴要吃的孩子让人顿感辛酸。大家都意识到砍树卖钱的生活不能再继续了。

　　渐渐地，村民不再滥砍滥伐。14位村民干部组成护林队，不定时地出现在白沙村33平方公里的山林里。村庄附近， 14位保洁员每天清理河道垃圾和村民生活垃圾。从2003年开始，村里每年专门投入2万元用于村庄道路、河流两旁绿化……

　　在临安市政府部门帮助下，夏玉云和白沙村民一起，封山育林，并且出钱出力种上经济林木。5年后，白沙村旧貌换新颜，竹笋、山核桃、茶叶的丰收让村民的钱包鼓了起来，越来越多的农副产品销售到北京、上海、杭州等大城市，村民的人均收入一跃超过临安平均水平。

　　当植被染绿整个村庄的时候，南苕溪中的泥沙也渐渐消失了，白沙村恢复了宁静。

　　走在白沙村，笔者发现，每户农家都有两根水管延伸出来。2008年，村里每家每户统一安装了污水管道，全村实现生活污水截污纳管，统一引入污水处理池处理，不再直接排入南苕溪。

　　“护林员、保洁员、污水处理维护员、绿化施工人员……日常守护母亲河的白沙人接近百人。如果加上道路、河流整治施工，那更多了。”夏玉云说。

　　被点醒的创富经

　　白沙村变了，一座座山郁郁葱葱，一栋栋农家小楼掩映在绿树红花中。

　　南苕溪变了，清澈山泉汇聚成流，波光粼粼，久违的石斑鱼、石蛙重新找回了家园。

　　上世纪90年代末，一位来白沙村考察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官员，发现白沙村良好的生态环境和美丽的森林景观已经吸引了众多爱好旅游的都市人，于是建议村里发展生态旅游。

　　一语惊醒山中人。一些村民办起了具备餐饮、住宿功能的“农家乐”，同时，白沙村还引入企业投资，建成了太湖源生态旅游区。青山绿水成了白沙人新的致富来源。

　　多年前因为上山砍树摔成重伤、一直病卧床榻的村民吕建忠，也开起了农家乐。现在，曾经是村里最贫困的吕建忠一家，靠农家乐每年净收入超过10万元。

　　白沙村几乎全村农户都参与了农家乐经营，在去年全省农民人均纯收入首次破万元之际，白沙村村民收入一跃超过15000元，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康村、生态村。

　　和所有村民一样，昔日的砍树人吕建忠，如今成为母亲河坚定的守护者。农家乐的生活垃圾分类处理，生活污水全部纳入污水管道，就连客房的被子床单也统一送到临安市区定点清洗。

　　管好自家卫生同时，村民们还主动当起劝说员、监督员。遇到乱砍伐、乱扔垃圾、污染河道的人，他们就会主动劝导，并及时通知村干部前来处理。

　　“保护好这生机勃勃的山水，就是保护村民自己的生活。”白沙村护林员田正阳这样看待村民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