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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 与城市

  有一个新成立的社交网站submate,率先在纽约、巴黎和伦敦地铁试用,用户在网站输入自己的地铁行车路线,可以更容易结识身边的陌生人;服务未来还将扩至最少65个城市。想出这主意的是一个叫克雷茨的巴黎软件工程师,法国人可能是天生最浪漫的民族。

  轶事趣闻一则,其实也触及城市的特质,颇值深思。社会学家塞纳特曾给城市一个这样的定义:“城市就是一个陌生人可能在此相遇的居民聚居地。”的确,城市跟乡镇、小区的分别,就在于每天你都与大量陌生人相交,乡镇的人互相认识,而在城市生活,我们则习惯把陌生人拉进自己的帷幕,同时又成为别人生活舞台的匿名演员,大家都不用征询大家的同意,因为临时舞台才刚建立,便随着生活的流动性而随即瓦解。

  我们其实并不需要太多“朋友”的。一个城市,陌生人的角色甚至比亲戚朋友重要。被法国思想家班雅明誉为“晚期资本主义的浪漫诗人”的波特莱尔,他的经典散文诗集《巴黎的忧郁》,首篇就以“陌生人”展开。浪游的足迹看似随意,但波特莱尔去世前曾给书内五十篇散文诗亲自排序,把“陌生人”放在首位,可见陌生人之重要。他在另一篇《人群》中写道:“人群与孤独,对于一个活跃而多产的诗人来说,这是两个同义语,它们可以互相代替。谁不会使孤独充满人群,谁就不会在繁忙的人群中独立存在。”也许因为我们越来越承受不了孤独、岌岌于把“陌生人”变作“朋友”、以“对话”填充“沉默”,于是诗意在城中便越发稀少。

  “陌生人”在许多城市学者、作家笔下,都是一个关键词。德国社会学家西梅尔对大都会的精神生活观察入微,他也曾写过一篇《陌生人》,论及“陌生人”同时是流浪与固定、接近与距离的结合,陌生人本身就是“相互作用的一种特殊形式”,从物理或象征上说,陌生人天生就不是“土地的拥有者”,他们不是今天来明天走的流浪者,而是今天来并且要停留到明天的那种人。西梅尔特别举贸易商作为陌生人的出现,如欧洲历史上的犹太人,作为多余者闯入某个群体并在其中实际上占有经济地位,在内同时在外。

  另一位当代哲学家鲍曼在他的《流动的现代性》中,也谈及城市中陌生人与陌生人的相遇。他非常精辟地说:“陌生人的相遇是一件没有过去的事情,而且多半也是没有将来的事情(它被预期是:希望是摆脱于将来的),是一段非常确切的‘不会持续下去的’故事,是一个一次性的突然而至的相遇,在场和它持续的那个时间里,它就会被彻底地、充分地完成,它用不着有任何的拖延,也不用将未了之事推迟到另一次相遇中。”换言之,所有陌生人的相遇都是一次“错遇”,其开始和终结都同样是戛然而止的。所以,才有波特莱尔笔下的“爱于最后一瞥”吧,连“一见钟情”都说不上——才刚一瞥,“眼尾”瞥到了,就退出了视线。这是一则现代城市寓言,更接近我们的生存情状。所以,何必呢,何必期望把陌生人变作朋友呢──除非,在我们的“面书”时代,“朋友”不过是“陌生人”的同义词。

  据深圳商报


浙江日报 媒体点击 00007 陌生人 与城市 2010-06-05 nw.D1000FFN_20100605_6-00007 2 2010年06月05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