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日报 数字报纸


00015版:民间

农村“写”戏人的现在进行时

■ 本报记者 陈洪标 通讯员 钱关键

  “写”戏人,不是通常意义上写剧本的人。在金华民间,“写戏人”是个古老的行当,是指介于民间剧团和邀请方之间的中间人,放到当今社会,就好比是职业经纪人。

  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古老的行当,在当下又开始兴盛起来,在金华当地,过去写戏人一个县也就一两人,而如今下属的每个县市几乎都发展到了十几人甚至几十人。尤其是近三四年,“写戏人”职业已进入到“优胜劣汰”的地步。

  金融危机下

  “写”戏人竞争日趋激烈

  说到写戏人,在金华地区的金东区、义乌市两地,徐兰花是比较有名的。

  盛夏8月,各家剧团又开始动起来,向新的一年业绩发起冲锋。就在5天前,金华市小百花婺剧团团长提着一箱牛奶和一箱八宝粥来到徐兰花家,这次他第三次登门拜访了。“大姐,下半年我的剧团好起来了,你帮忙多照顾一下生意,多写几个戏。”这是团长今年的嘱托。

  在此之前,已有包括兰溪小百花婺剧团等在内的多位团长登门拜访过,没有登门的,也大都会打来电话问好。不过从各家剧团反馈的信息,今年演戏的“戏金”还要涨。“中等剧团一场戏大约会从去年的3000多元涨到4000元,这是一个大致的行情。”徐兰花手上掌握着五六十家剧团,她的话颇有代表性,这或许也是金融危机下少数要涨价的行业吧。

  涨价或多或少会使剧团订单减少一点,写戏人的竞争也会稍稍加剧,不过,徐兰花没有过多的忧虑,她认为“该演戏的还是要演”。在徐兰花看来,只要农村越来越富裕,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写戏人这个行当肯定也会越来越红火。

  不过,由于写戏人的激增,这一行的竞争加剧是显而易见的。徐兰花的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都从事写戏。有一段时间,因为竞争加剧,她跟姐姐徐兰香的关系一度有些紧绷。

  徐兰花介绍,六七年前,原本已停止写戏十年的她与姐姐徐兰香一起出山,两人一起写戏、利润均沾,第一年两人共赚了1万余元钱,不过第二年收入就已翻番。这时,徐兰花提出了“分家”,她认为只有分开了才能在有限的市场份额中“多拉快跑”。

  从此,姐妹俩由合伙人变成了竞争关系,写戏时难免撞车。有几次,姐姐前脚刚到村里,妹妹后脚跟到,一些村民竟误以为姐妹俩是同一人,来来回回不知疲倦地跑戏。

  看到两个姐姐干得“风生水起”,去年11月,徐兰花唯一的弟弟也加入到写戏的行业来。不过刚涉足新领域,弟弟有些摸不着门道,一个多月没得到“一票”生意而跑来诉苦。

  “写”戏门道很多

  不止要消息灵通能说会道

  写戏门道很多,写戏人首先要是消息灵通人士,他要捕捉到演戏的信息,然后把戏写进去,让当地群众、戏迷满意。徐兰花一年到头有200天是在外边跑,就是为了信息。8月自家种的葡萄熟了,出门时她也不忘给老客户带点过去。

  为了跟广大农村的戏迷混熟,她的名片也是精心设计,正面印着一位婺剧演员的彩照,反面则是30多家剧团的名单,除了婺剧团,还有三家越剧团、一家安徽黄梅戏剧团,这样的名片她每年要发掉500~1000张。

  得到信息,还得去跑关系,这也是一个艰辛的过程。有时为得到一纸合约,常常要来回跑几十趟,花费数月甚至一两年时间。

  2007年,徐兰花听说义乌佛堂镇倍磊陈氏要做家谱,肯定要演戏,于是她就一直关注着。她从去年上半年开始跑关系,一趟两趟直至十几趟,如今倍磊陈氏家谱已做完,但据说村里领导还没决定请哪一家剧团演出。徐兰花依旧抱着希望。

  “当然,最重要的是守信用——别人出多少钱,你就给他介绍相应档次的剧团,不拔高也不贬低。”徐兰花最后说。

  在永康颇为出名的写戏人杨青霞当了20年演员又写了6年戏,她的父亲十几年前就开始写戏。如今,她在别的写戏人仍停留在电瓶车、摩托车为代步工具时,就率先买来面包车跑业务。“很多人请剧团演出,都想先实地察看一下,我可以马上载他们前去。”杨青霞说,这一便利让她收获很大。

  最怕“悔单”和“挖戏”

  希望行业越来越规范

  写戏是环环相扣的职业,对于写戏人来说,最怕的就是“悔单”和“挖墙脚”。 业内人士表示,之所以有“悔单”和“挖戏”情况发生,也跟现在写戏人这一行竞争日趋激烈有关。

  在6年职业生涯中,杨青霞有过两次这种经历。四年前一次,她给永康一个村“写”了台大年初二的戏,因为戏金很低,她就给金华一个婺剧团打电话,对方表示先把合约订掉。当时还是腊月,于是杨青霞自己出钱付了押金,又请人搭了戏台。可是快到演戏时间,剧团的人却又爽约不来了。那一次,她亏了将近5000元钱。

  当然,还有一种“悔单”是邀请演出的人要废除合约另请剧团,这往往又跟同行“挖墙角”相挂钩。徐兰花20年前第一次出道时遇见过这事。当时,她丈夫所在的金华市孝顺镇下范村有个婺剧团,她听说娘家义乌有个村子要演戏,就当了一回写戏人,与村里签了合约,村里也付了400元戏金,不料半个月后,村里人却毁约请了另一个剧团。这背后,就有同行“写戏人”的身影,他们挖走了徐兰花本已到手的生意。

  尽管“悔单”的一方会道歉,甚至也有赔偿一点违约金,但是徐兰花说“悔单”的滋味不好受,“写戏人碰见写戏人,往往要互相打探消息,又互相保密。每个人都像做贼似的,睡觉也睡不踏实,终归还是希望这个行当规范一点,对大家都好。”

  10%的演出戏金背后

  优胜劣汰越来越烈

  今年的竞争已经上演,而徐兰花也已经有了好的开始,预定了一笔订单。

  今年8月,义乌畈田朱的一场婺剧演出已收入囊中,这次演出戏金非常低,只有几百元一场戏,一天分下午和晚上两场,也就千把元钱。这对剧团来说基本是亏本的,但想要演出的剧团往往趋之若鹜,因为剧团“开锣戏”往往很被看重。

  这笔生意,徐兰花也所赚不多,行业内的通行算法是,写戏人从剧团提取全部演出戏金的10%,当然不同剧团可以上下浮动。比如省级团一般就是5%左右,因为它一场演出的费用可能要达到1.5万元至2万元,而一些差一点的剧团,一场演出甚至只要2000元。

  不过,也有拿得比较高的。一位写戏人介绍,兰溪的何玉凤写戏要拿到百分之十以上的佣金。对此,何玉凤和汪明夫妇却表示,他们写戏更多的是一种“瘾”。何玉凤今年已70岁,曾是江山婺剧团的当家演员,现在“桃李芬芳”,很多学生自己在开办剧团。因为戏路多,不少团长都会找上门来,要求夫妇俩帮忙写戏。

  演员出身的汪明也表示,写戏是快乐的,虽然通行算法是10%的戏金,但是有时他们就是一分钱不赚也会写戏,目的是让自己学生的剧团有市场,也就是这样,2007年,夫妇俩写了100台戏,这在整个金华地区的写戏人中都算是“佼佼者”。

  不过,有佼佼者就有淘汰者。每年写不了几部戏不得不改行的写戏人不在少数。至于10%的酬金,算起来并不低,不过几位熟悉内情的人表示,其实写戏人并不能拿到这么多钱,因为有些剧团的路费、杂费等等,都要从戏金里扣除。另外,写戏人还要跑关系、要通讯费、交通费等等,因此实际拿得并没有这么多。几位跑的好一点的写戏人告诉记者,他们每年大约能拿到五六万元钱,“比起一般工作还不差”。


浙江日报 民间 00015 农村“写”戏人的现在进行时 2009-08-06 2 2009年08月06日 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