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元阳哈尼梯田是一道举世瞩目的美丽谜题,人们都在不断地解读它。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法国著名人类学家欧也纳博士不远万里来到元阳,面对漫山遍野美不胜收的梯田击节赞叹:“哈尼族的梯田是真正的大地艺术,是真正的大地雕塑,哈尼族就是真正的大地艺术家!”
哈尼梯田究竟是什么?
带着这个问号,我专程前往元阳县的哀牢山南部、绵延整个红河南岸的哈尼梯田核心区,来个零距离接触。
九曲十八弯的公路伸向大山腹部。公路两侧,除了苍翠的山林,就是揪心的深谷,性喜旅游的我在尽览沿途景色后,心头浮起“司空见惯”的感觉。
然而,我错了!
一走近梯田区,蝉翼般的轻雾就悠悠飘来,我睁大双眼想看个究竟,那悄无声息的精灵却又不见了。我刚想将目光移开,那轻雾却又扑面而来,而且越来越厚、越来越浓,就像张开大口的蒸汽机车,将股股缕缕飘忽忽白蒙蒙的物儿绵绵不绝地向空中喷洒。
想不到阴冷湿润的山雾首先充当了迎宾使者。
沿着崎岖的山径,我们向上登去。这时,细蒙蒙的水汽充盈天地之间,峰峰岭岭全被装进雾气里,那种缥缈空灵的景象,十分自然地让我联想起宋代大书画家米芾和他的儿子米友仁,他们父子俩的山水写意画,一片天籁、一片深邃、一片宁静。不过在这里,雾霭迷蒙固然美妙,红日凌空却更为迷人。当琥珀色阳光撩开影影绰绰的面纱来大地作客,古意盎然的村落就会露出她那神秘的半边脸儿。这时,你若上眺,一派恣肆不羁的苍绿便大海波涛般卷入视野;天宇如幕,张挂在森林背后。你若下望,满目是水的世界,白晃晃,一层一层直到谷底,那就是注足了水的哈尼梯田。一道道高高低低尽显红、黄、黑、赭、褐诸色的田塍仿佛一条条七彩斑斓的绶带在天光水色中闪烁。如是夏日,栽秧时分,展现在眼前的又会是另一番让人心荡的景象:鳞次栉比的梯田宛似倚天竖起的特大葱绿地毯,那由层层田豁口流淌出的小股流水犹似一根根银链串连在地毯间;若是金秋十月,四围山岭上,黄澄澄的稻谷扬起丰收的喜悦,真可谓一片梯田一片精彩,无数梯田无数精华。
置身哈尼梯田,我为自己语言的贫乏感到懊恼,因为任我如何描绘,总觉得辞不达意,总觉得心余力拙。随着相机快门的频频开启,我的思绪亦不绝似缕:在中国,有名的山实在太多了,单五岳就有泰山、华山、衡山、恒山、嵩山,所以,如论名山的光环,哀牢山确是无缘,可论峭拔险峻,哀牢山却是“上嵚崎而蒙笼,下深沈而浇激”。然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哈尼人民用自己的智慧和汗水,用自己的坚毅和执著,一代连着一代,一锄接着一锄,将她雕刻成现在的锦绣模样。这艰难的富有创意的开垦宛如一部巨型史书,不仅显示了千百年前居住在大山里的哀牢古国先民早就废弃了刀耕火种的原始劳作,拥有与森林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宝贵意识,也充分展现了哈尼族人顽强精神和过人胆魄!
一支牧歌悠悠扬扬响起,一片纯真的笑的音符飘荡在天地间。触景生情的我心湖泛起涟漪:那些只思满足私欲而无休止地向大自然索取甚至连子孙利益都置之脑后的人,要是面对哈尼梯田,面对哈尼人民呕心沥血创造的大美,不知会作何感想?!